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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SM,是Sadism(施虐狂)和Masochism (受虐狂)的缩写。
SM在西方统指与施虐、受虐相关的意识与行为,是德国心理学家艾宾在18 40年首次将其引进学术界。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教授李银河女士,在她1997年出版的性社会学系列专著《虐恋亚文化》者将其称为虐恋,指出虐恋是“一种将快感与痛感联系在一起的性活动,或者说是一种通过痛感获得快感的性活动……
早在17世纪末,英国就有虐性质的商业服务,即专营性鞭箈的场所(SM House)
和女王(Mistress)。到18世纪时,英国已经成为一个以从鞭打中获取性快乐而著称的国家。
旗帜鲜明的虐组织在美国的出现是在上世纪70年代初。到80年代初,虐恋活动在西方各主要国家已经完全公开。目前,全世界的虐恋组织与俱乐部已多达500多个,其中大多数在美国。
在中国目前还没有公开的SM俱乐部,但随着中国社会生活中政治色彩的逐渐淡化和人们物质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全面改善中国人生存状况和生活状况的课题已经进入了学者们的视野,施虐和受虐的潜意识及行为表现——这个被人我国民众遗忘或鄙视的现象,正在文化层面上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李银河教授的《虐恋亚文化》就是中国社会对这一现象关注的表现。
本书的主人公L ,上世纪50年代末上海生人,美国天体物理学博士后。1 984年赴美学习深造,定居美国至今。他个人的受虐情节和伴着他人生的受虐经历是一部中国人受虐倾向的活例。
从60年代末期参观四川大地主刘文彩收租院的大型展览,从收租院中的地牢和皮鞭引起他的一种奇异的幻觉和兴奋开始,他经历了一个怎样的SM人生呢?
SM-一个受虐狂的采访笔记
2004年5月,为了方便和我在美国的好友交换文章,我将我的一篇随笔贴在了我俩共同注册的一个文学网站。
几天以后收到了一位叫L 的来信。
“你好,读了你的随笔‘学会人生’(文后附)。很喜欢你的文笔。简单雅致,通达平和,我觉得你很诚挚。可以认识一下吗?我今年45岁,博士后,中国人,在美国搞航天物理研究。我不会写作,但非常喜欢读别人的作品。性格内向,而且还有一怪癖,我就直说了,我是受虐狂,喜欢被女性用皮鞭鞭打。如你能考虑接受这样的朋友,请与我联系。L ”
我一阵儿诧异,读到后半部分我觉得这个叫L 的人不是在开玩笑就是我在读小说。
说不出接下来的感觉,虚幻,飘忽,又真实,感觉是一个极地的孤岛上的故事……
我于是给他回了信:“L ,谢谢你喜欢我的文章,也谢谢你对你受虐倾向的坦诚相告。怎么说呢,我一定不会喜欢鞭打人。因为我很怕疼,更怕给别人带来痛,但应该说我也不会因为你的这一”怪僻“而拒绝跟你交朋友,因为我想你总有你的原因。
以前也认识一个朋友有这样的倾向,但当时很不理解,觉得他很不可思议,心理太“阴暗”,现在想起来觉得对他大概有点不大公平。其实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经历,生活环境,家庭氛围,这些东西无疑要给每个人的人生,性格,乃至信仰都打上深深的烙印。敢于说出自己和众人不同的观点和倾向其实就是对自己和别人的尊重。“
我很相信佛罗伊得学说,人的习惯,特点都能追溯到遥远的童年…我本人患有轻度幽闭恐惧症,英文叫:claustrophobia,对幽闭的环境如电梯里或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都比较惧怕。在那种地方,我心跳会加速,血会冲头。那是因为幼时在大院里玩游戏,游戏规则为被人捉住时就要被关在一个没有窗户的黑房子里受罚,我记得我每次被放进去时都恐惧极了,然后就声撕力竭地嚎。我的“幽闭恐惧症”常常引起朋友们的善意的讥笑,很多人感到我不可思议。有时我也会感到精神孤独。所以大概也是由于这个吧,我和L 开始了交流。
由于他在美国纽约州的一个小城工作,巧好是我以前住过的地方。所以我们的共同话题好像多了些。我上了他们公司的网页,发现他是那家公司研发部的总监,专门在搞机器人的研发,应用。后来在虐恋的话题上,我们也能很开诚布公的交谈。
慢慢地他开始给我讲述他的心理历程及他的SM经历。初听他讲到地牢,皮鞭,刑具,刑床等字样,我觉得好像漂浮在“天方夜谭”的世界里。老实讲在听他的故事时,我的脑海中也时常蹦出一些诸如“恐怖,反常,我的上帝,……”的词汇,但即便是这样,我好像仍然在期望着听L 的连续故事。
在我们最初期的e-mail交流中我问了他很多基础的问题,他很率直。对我的问题有问必答。
然后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将他的受虐倾向,这种倾向的历史,一次虐恋,一次婚姻和一次离婚梗概似地端了出来。一个离我生活很遥远的,别样的生活。
听完故事后,我甚至有些失望,那么大的一个悬念竟一下子就结束了。可是再回味一遍这个故事时,我发现浮萍下面在L 对SM的追求中,掩埋着他这样的的一个交杂的心理历程:惊异,不解,快乐,痛苦,无奈,释然和渴望……
“L ,看你的故事真的象在读小说,很难想象你所描述的一切确实都发生在你的身上,看到地牢的字样我感觉很遥远,神秘,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里。其实你应该把这些经历都写出来。我认为,人的信仰和倾向不论社会认可与否,如果是这个人坚持顶礼膜拜的,那么一定有社会,自身的原因和意义。你真的可以好好将你的经历记录下来。”
他非常激动的回了信,“你是学文学的,文笔很好,心灵也很好,你有兴趣写本虐恋小说吗?我可以提供素材。”
问:为什么这样信任我呢?和我结识不久就向我敞开了你封闭了三十多年的心扉?而且在我执意地告诉你我绝不会去体验S 或M 的情况下。
答:你在美国生活过十年,可发表的随笔“学会人生”把一个中国60年代出生的小女孩刻画得那么淳朴和可爱,我甚至看到了站在60年代灰蒙蒙的城市里那个小女孩含在眼中的泪。而那个6岁时开始从眼泪里读起人生的女孩我相信她也能读懂我的故事。我觉得你的不轻易附和和不恣意否定的态度是我对你信任的基础。
L 诚挚地告诉我:“其实我也是从一个懦夫开始的,我的第一次婚姻失败就是因为我不敢面对我的SM,以欺瞒为始幻想着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可以让我的爱人接受我的这种倾向。我没有想过与社会做对,挑战传统。我喜欢家庭,崇尚家庭的亲密关系。我渴望有一个完美的家,渴望妻子正视我受虐的生理要求,不要总是像看怪物一样看待我之与SM. 好像有些人酷爱在严寒的冬天坐在冰上凿洞钓鱼一样,那只是这个人的一个癖好,没有别的。我平时陪儿子,女儿读书,做游戏,我欣赏并沉醉在天伦之乐中。没有反常的地方。(只是在不影响别人的情况下顺应一点自己的比较特别的意志……)
我的心在封闭了十几年以后,在美国偷偷地开放给了SM. 虽然那还属于社会上的另类,但我毕竟进到了一级组织。有了所属,不再象先前那样飘零。认识你以后,我觉得我可以将我的心向一个完全与SM无关的正常类交流了,这个交流的本身把我的生活推入到了更宽广的一个世界。你的尊重和理解在很大程度上对我生命的价值有所提升。
我没有和SM以外的人进行过交流。唯一期待着交流也有过很浅显交流的就是我的前妻,结果就是她的冷眼和冷脸。她甚至不要多听我解释,每次我尝试给她将我儿时即起的愿望时,她都会抱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喊:“我不要听。”
从第一次在“收租院”(解放前四川大地主刘文彩的)有了那个对鞭子的奇异想法以后我心灵的一部分就永远都漂浮在我生存的社会以外,虽然多年来,我把握着我行我素的原则在不断地追求和压抑的实现着自己的梦想,但我一直以来好象活在孤岛上的人一样渴望社会正常团体的包容。你给了我这个。“
听了L 的叙述我真的有些感动。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认真地在想写下他的故事。
在接触和消化他的人生时,我常常还忆起很多早已在脑中淡去的事……北京大街上被一个男子相随,他追着我和另一位女友一脸乞求地要闻闻我们的袜子;我的教研室的一位彬彬有礼的男士晚上用烟头烫妻子,白天又跪对妻子忏悔;专窃女性内衣的大学男同学;一个漂亮而开朗的波兰女演员在众多的朋友间自然而炫耀似的展示她胳膊上被丈夫拧打的伤痕;一个漂亮,温和,善良的德国房东的喜欢观摩她女朋友和自己丈夫发生性关系;一些人群的自闭症;一些人群的同性恋倾向…
然后我看了李银河的《虐恋亚文化》,看了一些网上关于虐恋的文章……在我们信件交流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我郑重地告诉L 我准备要写一篇他的故事。
一周后L 告诉我他将回国办事,而在他呆在中国的两周内,我的采访将是他的头等要事。
第一次见L 是一个冬日的晚上,在上海静安寺的一个很安静的茶馆。他从万里之遥的美国回来,对于我们的“采访”抱有非常积极的态度。
风飘飘的带着很重的湿气,卷在冬风中被雾气包裹的万物和人都产生了诗一般距离。霓虹灯将已黑下来的都市点缀得好像圣诞夜一样,一种恍然的感觉,不知是置身纽约的时代广场还是巴黎的凯旋大道。
不论是网上,电话,或是见面,和L 的交流总带有一股虚幻,遥远的气息…
…这个时候,像风一样,L 飘进了我的视野。
除过地点,没有任何特殊的衣着或饰物的指定,但我们没有疑问地几乎在同一时间认出了彼此。L ,一米八多的运动员身板,头发削得很短,很整齐。软皮的夹克,宽松的咔叽布裤,一条铁灰色的羊绒围巾随意地挂在脖上胸前,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注意自己仪表的人。
看到我以后,他不假思索地走上前来,“落雪吧?我是L ,很高兴见到你。”
稍做停顿未容我回复,他接着说:“不恐惧吧,一个‘怪癖’的人?”
他不是一个善于调侃的人,所以调侃的东西引发不了对方应有的反应,但他的那温和与谦恭的笑让我觉得他也许并不是在调侃,他讲的也许是真心话。“
“L ,非常感激你的信任。我真的很敬佩你的勇气,也一定尽职写好你的故事。”
茶馆是L 选定的,明清风格的。一进茶馆迎面就是一块硕大的木制屏风,木头没有油漆,自然色,也没有特殊的雕饰,上面偶尔显现的斑驳与裂痕有意无意间暗示着岁月的流逝,屏风前的供桌也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古老,供桌上摆着已看不出底色的带有花纹的老式大花瓶,过了屏风就是一个精致的石板小桥,桥下的潺潺流水和恣意游动的金鱼将岁月的凝重感冲淡了一些。拾阶而上的楼梯也是清石而造,清石,白木,还有那每扇大玻璃窗上从顶而下的大幅褪了色的红帐子似的窗帘给这个茶馆附上了一层像L 带给我一样的感觉,一种遥远的平和,厚重的宁静。由于是红色,所以即便是褪了色的,即便是晚上,是冬天,它依然给周围的气氛带来一股暖意和生气……
我们选了一间隔音较好的,门上挂着的竹帘的房间。房间不大,里面有一张竹桌,上面放着茶具,一套木制的托盘,上面放满了茶壶,茶杯。竹椅不高,坐下去很舒服,很放松。
L 说他小时候很喜欢读《水浒》,他说这样的茶馆总能让他想起鲁智深和林冲在的时代。在他的身上总有两种决然不同的文化和喜好在不和谐地交杂着。
他要了黄山毛尖,然后告诉服务员我们的桌子不用服务了,于是他开始烧头遍茶,热茶杯,然后示意我用两个手掌搓茶杯,闻茶香……沉醉于其中的样子。
其实他的故事在我们的e-mail交流中我已知道了八,九,但为了故事的连贯性及细节的真实性,我告诉他我想再从头滤一次,他很干脆地答应了。
L的SM情节
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受虐情节的?
答:我发现和证实自己有受虐倾向是很晚的时候,26岁时吧,在美国市立图书馆首次读那一本书上。但我对鞭子和鞭打的想象与欲望开始的很早,大约在我7,8岁时。只是那时我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受虐狂一说。
问:你怎能对鞭子产生兴趣的?
答:我初次对鞭子产生一种虚幻似的遐想是在小学时(60年代末期)。那时小学生常常要接受革命教育和忆苦思甜,记得一段时间四川大地主刘文彩的收租院在全国巡回展览,学校组织我们去参观。第一次现场看到地牢和各种鞭子等折磨人的工具我不但没有恐惧或憎恶感,反而有一种冲动。定在那儿看了很久。
以后我自己还去参观过,每次都是很渴望的看鞭子,每次都会站在鞭子前流连忘返。
问:鞭子的什么地方吸引你?
答:我也说不清,只感到它很神秘,有一种很崇拜它的心情。到后来就幻想能走到地牢里,尝尝被鞭子抽的感觉。脑里一片烟雾朦胧,有一种离开了现实的感觉。这是我第一次有那种当时觉得非常怪异的想法。
问:在这之前生活中受过什么刺激和虐待吗?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别人抽鞭或挨鞭吗?
答:没有。我出生成长在城市里,父母都是循规蹈矩的知识分子。我们一直住在机关大院里。没有接触过任何很刺激的事。
问:你小时候调皮吗?和别人打过架吗?
答:我小时很乖,甚至有些蔫,当然性格中也有倔强的一面,但是没有和别人打过架。
问:父母对你好吗?家庭和睦吗?
答:家庭很和睦。父母都非常爱我。特别是我父亲,我不记得他对我甚至说话严厉过。
问:然后呢?
答:然后我就常常想起鞭子,想象着如果这个鞭子抽到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感觉。想的时候也觉得很有意思,身体飘飘然的。
问:你没有想到鞭子抽上来会疼吗?
答:没有想到过疼的问题,只是对鞭子着魔。想起鞭子的形状和执鞭人抽鞭的样子就有美妙的感觉。后来小学组织参加一次打击反革命的展览,展览上有很多图片是关于警方打击犯罪分子的。有一张照片一下就吸引住了我,是一个女警察揪着坏分子在赴法现场的照片。我记得在那张照片上我站了很长时间,走过去以后,又转回来再看一看。
问:是什么吸引了你呢:
答:是女警官的冷峻的表情和那身深蓝警服,令我为之一振。站在照片下面,我开始设想如果这个女警官抓住我拿鞭抽我会是什么滋味。
问:你是期盼一种疼痛呢还是一种纪律呢?
答:我也说不出,只是一想到女警官用鞭子打我很美妙。
问:你对你的这些想法觉得奇怪和难堪吗?
答:没有特殊感觉,但没有给别人讲过。
问:在这以前你在生活中见过女警察吗?
答:应该见过,但没有特别的注意。这次的展览变成了一个里程碑,从此我开始了对女警官,女军人的一种“追随”。我开始去派出所偷看女警官,在大街上追看起来像警官的女性,我开始幻想自己被女性(特别是女警官)拿皮鞭抽,想象的时候就很兴奋。后来发展到做梦。
问:对,你说过你小时做过很多关于被虐的梦,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作这些梦时白天是否发生什么比较相同的事件对你有刺激?有特别激动或难受的事?梦的内容都是什么呢?
答:大概初中时开始第一次做和受虐有关的梦。没有什么外在的激发,只是常常作梦?梦以后很兴奋。在梦中,我总在前面逃,一位女警在后面追,然后她抓到了我,把我带到警局审问,把我吊起来,用皮鞭抽……
问:很黑暗的地方吗?
答:嗯,光线都比较暗。
问:警局是什么样的?
答:地牢式的。地牢就像小说红岩中描写的那样,有老虎凳,捆人鞭打的柱子和粗糙的砖墙。
上学的路上,恍恍忽忽之中,我来到了一个地牢,是谁将我推下,或是由于什么原因,我全然记不住,只刻骨铭心地记得地牢的墙是水泥色的,冷冰冰,湿乎乎的,门非常厚重,好像能将人与世间隔断。地牢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平日里异想的地狱就是这个样子,但我丝毫没有恐惧。有一种回到了我向往已久的地方的感觉。在我自己的童话世界中。
我刚刚子地牢里定下神,一个身着光亮亮皮装的女警官咄咄逼人地走到了我的面前。她穿着皮裙,还有皮靴,修长的腿露在外面显得非常迷人,腰间手铐式的铁链皮带。她在我面前展示了她的皮鞭后即开始抽我。我被打得皮开肉绽,也声嘶力竭地嗥叫,但感觉非常舒服,很畅通。
问:穿着皮靴,皮裙?
答:是的,回想起来我也很纳闷。70年代初的中国和西方世界一点接触都没有,没有外国书,画报,我们国家的任何电影上好像也没有出现过这样打扮的人。
可是我确实梦到了。后来在美国我第一次去SM俱乐部看到女王时,我一阵惊异,后背甚至冒冷气,怎么那女王的装饰和表情都在二十多年前就在我的梦中出现过?
问:你常常作这样的梦吗?
答:从中学时第一次开始做以后,这样的梦就再没有中断过,差不多一月一次。随着年龄的增长梦的次数也递增。
梦断断续续,飘飘忽忽的……有一个梦比较长,醒过来以后对梦中的情景也记得很清楚,而且这个梦还时有重复。
我正在睡觉,突然醒来,一群女兵冲进来没有原因地将我抓起,我被蒙上眼罩,然后被带到很遥远的地方。很久以后,眼罩摘下,我被仍到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上,沙滩上干渴,暴晒。地是黄的,天也是黄的,好像植物也是黄的。
那是一个脑海中的母系氏族社会。一群群裸露着全身的男性奴隶在身着皮靴,皮衣的女王的监控下劳动。在这里女性都变成了主宰者,穿着很神气的军服,长靴,带着白手套,男性全变成了奴隶,裸露着全身,脚上带着铁镣,被女王们驱赶着在劳动,稍不注意就要挨女王的鞭打。
我也被剥光了衣服,投入到劳动大军中。干的活好像是炸山开路。我的面前堆放着永远也抗不完的碎石瓦烁。
飘飘忽忽的我们又被押解到一个城堡。天气瞬间变成了严冬。城堡的大门很厚,很大。走进去了很深,然后我们被投入地牢,潮湿,阴冷。像水浒中的牢犯一样,我们新进来的每个人都要先受一百沙棒,经历很残酷的由女王施展的各种刑法的折磨。这一步骤叫做杀锐气。我躺在地牢的砖地上,四肢铅一样重,浑身剧痛。这时一个女王走过来,轻轻的抚摸我身上的瘢痕,并小心翼翼地给我按摩,我的心里好像有一股泉水流过,很感动,飘飘欲仙的……
问:每次的梦都一样吗?
答:做的梦不一样,但大同小异问:都是被女性打吗?为什么被打?
答:梦的内容有小的变化,通常都是我在前面跑,女性在后面追,最后的结果永远是被打,征服我的人永远都是女性。好像都没有被惩罚的理由。
问:梦中有性意识和欲望吗?
答:应该有,征服我的人永远是女性,严峻又漂亮的。原则意义上的性意识在那个时候比较模糊,下意识的。我对性的认识和要求开始的很晚,大概25岁左右吧。(下意识的不包括)
问:梦醒以后害怕吗?
答:醒来以后感觉很好,常常玩味梦境,竭力地想将梦中发生的一切联系起来变成一个完美的故事。觉得非常美妙,那种感觉可以持续好多天。
问:儿时看什么样的内容的书或电影或别的会引起你想挨鞭的欲望?
答:看《红色娘子军》中洪常清被绑,被烧,看《红灯记》中李玉和带着铁镣。只要看到墙上挂满皮鞭镣铐,共产党员被敌人抓住拷打的电影或书我都会有挨打的欲望。
我记得当时爱看的电影还有:阿尔巴尼亚的《女游击队队员》,朝鲜的《钢铁战士》,和展示西藏农奴的《农奴》。每次看到有人受审,受刑的地方都会非常全神关注,浑身发热。我还会重复地看这些电影。看别的情节我都会打瞌睡,等到鞭打,折磨的情节来时会振奋起来。看完这些情节以后又接着睡觉。
问:你当时心里对你的这种梦幻有什么想法吗?
答:没有太多的想法,地牢的样子和小说《红岩》中的地牢差不多,所以觉得是看电影和看书的影响,觉得挺正常。
问:有没有告诉别人你的梦?
答:很奇怪,虽然有时我也觉得在英雄许云峰受刑的地牢挨鞭也蛮自豪,但我就是没有给别人讲过我的梦,包括父母。从来没有。
回味这些梦时我也都是找一些没有人的角落,比较秘密的。因为回味常常比梦境耗得时间要长,细细咀嚼一样,会非常入神。
现在看来从本能上讲,我应该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些梦应是有些反常,因为我没有给任何人讲过。发展到后来,我还用自己的皮带抽自己,这就更是要关上门,一种绝对隐私的感觉。
问:你用皮带抽自己?是什么引起你的这个行为的?
答:我用自己的皮带对着镜子抽自己的屁股。我已忘记了是什么诱发了这个行为,大概是梦作多了,想现实体验一下。但我记得很清楚周三的下午是我的欢乐日,因为老师政治学习,学生上半天课,我可以早回家关起门抽打自己,而那时父母还都在单位上班。
问:做这些梦对你的生活有没有什么影响?比如沉浸于其中,不想上学等?
答:没有。梦以后我感觉非常好,好像一个月中偶尔吃一顿好餐一样。梦后我照常按时上课,按时做作业。那时我还在课外航模小组做试验,在区文化馆中的读书会中读书,写书评。一样的积极和投入。梦起了一种生活调剂的作用。
问:告诉过任何人你的自虐吗?
答:你应该是第一个人(除了女王。女王是SM House‘SM俱乐部’中施虐,调教的女性)。
问:你小时喜欢看什么样的书?
答:大部分是科技书,小说不多,喜欢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牛虻》,《红岩》,对了,还喜欢看《一千零一夜》,卢梭的《忏悔录》,特别专注书中受虐的章节。
问:有没有想当个战士或什么英雄人物的想法?
答:和成长在60年代所有孩子一样,我也非常渴望能变为宝尔柯察金,但我更大的兴趣是设计飞机,组装收音机等。
我不知道L 在回味小时的故事时心里会是什么感觉,其实我的心一阵阵地很为这个在60年代末还是孩子的L 抓揪,他才7岁。是的,他看到鞭子的刹那是有一种原始的快感,可他毕竟还是一个生活在现实中的小孩,在锁国闭门的60年代,我国的一切意识形态都是清一色的,不允许有任何悖于国家无产阶级的思想萌芽。
在好孩子的花衣包裹下他怎样默默地承担这样怪僻的心理活动。
可是他的表情始终是很自然的,好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每每提起鞭子时,他都要不住地去倒茶杯。有的时候他还透过玻璃煮杯透望,好像要望透它,看出很远……
谈起自己的经历如数家珍一样的。他说由于周围能交流的人太少,所以他常常自己回味,自己咀嚼自己的经历与欲望,时间久了很主观的一项行为变得非常客观,非常冷静了。
不论是对话还是自述,L 总擦出一些思想的火花,让我的眼为之一亮,第一次采访结束时,他对我说:“在人类最原始的感情,感知问题上,没有正确与错,没有正常与非正常,没有美好和丑恶。我只不过是把我的感觉和我的隐蔽的性倾向暴露出来了,如果我不对你说,在你的眼里,我是不是一个响当当的大博士,博学的,温文尔雅的。”
“你现在在我的眼里依然是博士,博学的,温文尔雅的。没有因SM而受影响。”
他笑了,“我希望这不是违心的。”
“请相信我,这是我的真实感觉。我挺敬佩你的勇气。”
一望无际的沙漠上看到了一片水草
L 在中国时我们做了四次访谈。每次除了SM外我们也聊起别的东西。每次的约会他都很守时,选的地方都非常静谧,雅致。
问:第一次知道SM是什么时候?
答:1986年在美国,刚刚开始读博士的时候。
问:有什么感觉?
答:解放了的感觉。用一种犹豫的脚步逃出了“封闭”的孤岛。飘忽的我忽然有了着落。
问:当时有什么生理反应?
答:想对着宇宙大喊。
1986年的一个夏日,很闷,一丝风都没有。我在美国芝加哥一所大学去收集课题研究资料,在这个城市我不认识任何人,所以星期天沿着密西根湖闲游。
由于天气太热,只走了一会儿,我已是满身汗水。看着可怕的骄阳,无奈的我走进市里的一个公共图书馆。
诺大的图书馆内没有几个人,好像乘凉也好像游览我从一层走到两层,三层,四层。从科学分区走到文学,杂志,到社会学区……一个雕刻的很考究的木质的沙发吸引住了我的视线。它被放置在一个很大,很厚重的窗帘下,窗帘旁好像挂了一根长鞭。
对“鞭”的偏爱,我带着一种跳跃的喜悦走向它,走近时发现那鞭其实是一副瘦长的油画,一条印第安人的长袍,画的背景色是烟色的,飘逸的长袍呈红褐色。
那根“鞭”很长很长。我的心随着“鞭”而飞扬起来,不可名状的一种欲望在我身体内飘动,很遥远又很现实的感觉。
在长鞭前站了很久,让我的心恣意飘动,…然后我好像耗尽了全身的体力,特别累的走去旁边的沙发。沙发也是烟色和红褐色相间的条纹,和上面的油画褐色浑为一体,好像是长“鞭”的延伸……
我带些神秘的走近沙发,坐下来,小心奕奕地,要体验什么似的。
坐定以后还未来及环视周围,我被沙发扶手上的一本有黑色与灰色相交画封面的叫做《The 43rd Mistress 》(第四十三位女王)的书所吸引。当时我对SM这项活动一无所知,可凭借那很与众不同的封面(一个修长而冷峻的主动的女人和一个全裸的坐在椅子上的被动的男性交映在一副灰色的背景中),直觉告诉我这是一本讲与我梦境中的故事有关的书。
这是一本“Greenery”出版社出版的书,叙述了一个男人寻找他生活中的女王(在施虐和受虐俱乐部,施虐的女性被称为“女王”,受虐的男性被称为“奴隶”)的故事。和我一样,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从小就渴望被鞭打。
Jeremiah11岁时与邻居青梅竹马的女友第一次发生性关系时,让女友的妈妈发现了。妈妈大怒,揪起Jeremiah要告他家长,学校和社区。 Jeremial 百般恳求自己愿受重罚或愿意做任何事来补过,但求此事不要张扬,不要告诉父母,学校。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学生。
在英国公学做过女监的女孩的妈妈于是将Jeremiah绑起,用竹板很击Jeremiah屁股30下。Jeremiah痛得晕倒在地,可就在他已皮开肉绽,晕厥,神志不清的时候,恍惚中他来到了一片精神的伊甸园。在天堂般的境界中他好像释放了十几年间沉淀在身上的一种东西,他经历到了一种比在初次性关系中射精更美妙的感受。
于是他开始了那不同于常人的一种特殊追求的人生。
成年后,他结了婚,生育了小孩。但普通的性生活不能满足他的一种特殊的生理要求,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怀念那个冬夜的晚上在邻居家阁楼上的那30鞭。但对妻子又难以启齿。后来他开始去SM俱乐部。
在婚后的二十年间,他访问了65次SM俱乐部,接受过42位女王的调教(鞭打或别的方式的虐待)。在接受第42位女王调教后,无意间他的妻子发现了他的这个怪癖。于是家庭中的一场疾风暴雨开始了,而且持续了两年。
由于他们之间还有爱。最后在咨询了无数的心理医生后,夫妻两人都做了些妥协,于是妻子变成了Jemeriah的第四十三位女王,开始在正常的性生活中对“不轨”的丈夫不时加以鞭苔。他们的婚姻重归与好,虐与爱合而为一。
书中有很多关于主人公童年,青年,婚姻与他不懈地找寻女王的细节描写。
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也随着他看到了很多人,看到了一种叫M 的现象和这种现象的表现形式。我由此知道了什么叫SM,知道了Dungeon (地牢),Mistress(女王), Dominant (控制者)的称谓。
我迫不及待地翻开书,然后就沉迷于其中,然后就完全融于那个文学的SM世界中。我的欲望在其中实现,我的生理的和心理的冲动随着书中人物一起宣泄了。
我差不多是一口气读完了这本书,我的身体有一种被提升的感觉。读完这本小册子以后,我难堪地发现我的裤子湿了,每每看到主人公被鞭打时,我都悸动非常,体内的洪流跟随着他的潮涨潮落而涌而退。多年以后和我深爱的第一个女人有过性交以后我才知道当时的我是经过了性高潮。
然后我发现夜已经降临。举着这本书,我走到图书馆员那儿,犹豫了片刻,很不好意思的问在图书馆里的哪个区还可以找到SM类的书,于是我又找到了一本叫《Dungeon Review》(地牢面面观)的书。
这是一本社会学研究方面的书。作者是社会学的博士,作品是论文形式的。
它通过对SM这个特殊群体中/女王(施虐方)与奴隶(受虐方)和众多SM活动场
所的采访,从心理,生理及社会学方面对SM进行了调查,分析和总结。
我自此知道了萦绕了我十几年的鞭打情节是属于SM范畴。社会上有一个叫做SM的少数群体,那群体中的人和普通人追求同样的社会和个人价值,但在私生活上他们为生理或心理的一种驱使喜爱一种有悖于社会主流人群的倾向和方法。
我知道了这是一种比较普遍的心理和生理的“变态”,我知道了儿时激动着和困扰着我的梦境也在困扰或快悦着很多我的同类。
这种倾向综合成为:BDSM. 是B/D 、D/S 和S/M 三組分类的綜合:B/D :Bondage Displine(束缚/ 惩罚)。Bondage 通常意味者一些身体自由的限制,比如绑起來,或关在笼子里面等等。Displine則意味着一些纪律或惩罚。
D/S :Dominate/Submissive (支配/ 服从)一個人扮演支配的角色,另一个人服从。常牵扯到角色与情节的扮演。诸如主人/奴隶、拷问官/囚犯、老师/学生、主人/ 仆人等等。喜欢D/S 的人不一定喜欢弄痛自己,或把自己绑起来。
S/M :Sadism Masochism(虐待狂/ 受虐狂)是从痛楚中得到快感,而sadism喜欢給人疼痛但也有人扩充下去,说SM在乎的不只是痛,而是“感官”,如搔痒、冰块等都是常玩的游戏。
把这三中分类放在一起提,因为許多人都在之间游移不定,可能都跨一点,各有不同程度的喜好,可能随着性向的开发而有所改变。
在SM的活动场所,一般有女王S (施虐者)和奴隶M (受虐者)。
女王从类别上分有:职业性的(为了赚钱);爱好性(自己有施虐倾向,生活中也实践);奴隶从社会人群上分:有从事高度紧张职业的比如科学家,医生,电脑工程师,他们实践这个活动主要是为了释放;有从事高强管理(绝对服从和被服从)的军官,他们寻求的是一种角色转换;还有律师,法官,可能在工作中有内疚或不公平感,到这里来求心理平衡。
奴隶从人种上分:白人居首位,其次是日本人,犹太人,亚洲其它国家的人也有一些。
从SM活动兴盛的地区来分:欧洲最早,最多;其次是美国,日本。
十几年来隐隐约约折磨着我的那种以为自己非常“乖僻”的自责突然一下子好像释然了。
我知道了那困扰着我的“乖僻”不是我独有的,很多人有那样的欲望。那是一种生理和心理交错的反应。突然间我身上的那种不敢向人述说的癖好同一门学科联系了起来,感觉很好。
“对不起,先生,图书馆要关门了。”看着我吃惊的样子,图书管理员补充到:“馆里已公众广播过,你大概太集中,没有听见。”
“抱歉,我是没有听见。”走出图书馆后我又折回:“请问,SM方面的书我在什么地方可以买到呢?”
十点了,激动或确切的说有新生感觉的我出来走到了密西根大道上,芝加哥的夜景在许多电影上都见过,林立的闪闪亮的办公大楼和的豪华又喧闹的商店及街景在实实在在地展示着这个北方重镇的经济和文化实力。威武的西尔斯塔和塔上高耸云间的双剑在夜空中跋扈着,街的另一边是静悄悄神秘的密西根湖将这座城市装扮得豪华中透着宁静。
沿着大道我漫无目的的走着,但心中好像铁定的知道了我的前路。前路一派光明。
从小学时我第一次对着皮鞭出神起,我一直在一种很坚定但又迷惘的梦境中。
因为有梦,有想象,有欲望和我自己解脱自己的自抽,在生理上我没有太多的感到压抑,可是心理上我从来都没有轻松过。
从小时对梦境的保密,到成年以后看到周围的人都热心的谈女朋友,恋爱,结婚,生子,我一直很困惑我的不食人间烟火。我是文革后第一批大学毕业生,毕业后又留在名牌大学教书,然后又成为第一批硕士研究生。不论是学校的同学还是家人周围都有很多人在给我介绍女朋友。
可是我总是和女孩子走不到一起,对于我的梦境和我的想让女性鞭打的欲望我难以启齿,所以任何关系,再好的女孩我也觉得不能心交,恋爱对我来说仿佛枷锁一般。
我是家里的独子,看到父母对我百般挑剔的无奈眼光,我也非常难受,内疚。
可是我的矛盾的心理又能对谁说。后来,有了出国的机会,我于是抓住了稻草一样又开始蒙攻英文。在一年的努力后,我再一次如愿以偿考得到美国一所大学的入学许可和奖学金。
出国之前我没有对以后的生活和我自己癖好的改变抱多大的希望,但我知道起码我可以躲掉几年父母对我婚姻的监管。
到美国以后,学习之余我也尝试着在那个对性管制松弛的国度开始放纵一点自己。周末的时候去租借带“性”子的录影带,也买Playboy 杂志。接近三十岁的我第一次看到了女性的恫体,首次看到男欢女爱的情景。看到很刺激的性交图片我有一种身体暗流的悸动,但没有能像我渴望被打时一样的那种强冲动和激动。
那时我真的觉得自己是患有性无能症的,在英文书上我发现了“impotent”
(性无能的或至少是冷淡的)一词。我很自卑也挺伤心。
可是今天在看到一些性虐待描写和图片时,我勃起了,而且还暗流了。那是体内聚积了太久太强的能量的一种总释放。一切是那么神奇,脑子全空,身体漂浮的感觉。
夜空星星点点,坐在芝加哥河畔,看着繁忙的船飘走飘来,不觉间我已将第二天的黎明迎来了。
问:你在大街上游荡了整整一夜?
答:我浑身轻飘飘的,心里一派光明的样子。
出图书馆时已尽十点,沿着密西根大道我一直走到芝加哥河,途中还进了一家特殊的成人书店,买了两本SM的杂志。一种终于找到了“组织”的感觉,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和李玉和与卖木梳的接上头了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反正就是兴奋。
问:然后你在河畔看杂志了?
答:没有。当时的心理很怪,想看又舍不得。因为觉得这种快乐与兴奋应该给以后的日子匀一些。太久了我没有这样轻松过,我很希望这样的兴奋与轻松能在我今后的生活中坚持下去。也怪,那晚我坐在河畔,背上背的SM书,我真是忍着没看。
眼睛木呆呆地盯着水面……时间竟过得那么快。
问:回去以后看SM杂志了吗?
答:看,每天都看,好像温习功课一样。我还到当地图书馆借了一些关于SM心理学方面的书看。接下来的日子过得特充实。
问:你看杂志和录影带的目的是什么?是去学习还是?
答:那些杂志和书起了画饼充饥的作用。那时我还在念博士,没有收入,只有很少的助教津贴,也没有时间,而且当时我住的那个城市也没有SM活动场所。
所以看录像带时,自己将自己想象成录像中的人物,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自己对鞭打的满足。看一次录像,得到的那种刺激可以持续很长时间。
问:那时还自己抽打自己吗?
答:还有。因为那时条件更好了。我在学校里有试验室,大部分时间导师是不在的,所以还有条件常常抽打自己。在芝加哥的成人商店,我还买了SM所用刑具:长鞭和短鞭。夜深人静时我常常将锁住的衣橱打开,拿出鞭子,一边触模,玩耍着鞭子,一边想象着女王在鞭打着我。感到很满足。
SM序曲
问:你后来去了SM俱乐部找女王?
答:是的。
问:为什么要去SM俱乐部?不觉得尴尬吗?
答:我身体中有一种东西要通过鞭打释放,在平常的生活中我对我的倾向只字都不敢提。我需要找一个地方宣泄。找职业的女王鞭打是出于无耐,如果受虐狂都能找到另一半,可能就没有这么多职业的了。当然职业的受过专门训练,技术好些。,但有时会感到是一种机械式的虐打。当然如果与职业的互相建立了感情,那是另当别论。如果你的另一半与你有同样的爱好,那就是虐恋了,虐与被虐之间加上了爱。是最理想的。感情与欲望结合在一起了。
问:第一次找职业的SM是在你知道SM后的多长时间?
答:一年多以后?
问:间隔了那么久?
答:毕竟这是需要勇气的?好像要有一个人生的跨越一样,要突破很多心理压力。现在我可以平静地看待去SM俱乐部找女王的行为,可是当时我将它视为走向人生的另一端,好像从此要堕落了一样。加之我本来就不是一个非常外向,善于和女性打交道的人,我还有语言屏障。而且,广告上的女王看起来都非常冷俊,高傲。
问:那么最终是什么驱动了你?
答:应该说是身体里一种自然要求吧。
问:我听说在SM场所,女王调教的收费都很高,对吗?
答:是的,平均一小时200美金。
问:你不觉得贵吗?太花钱了?
答:也觉得贵,但由于这种活动能释放体内的一种焦躁,在精神上起到很好的缓解作用。所以几个月一次好像可以承受。
问:去了以后有什么感觉?
答:觉得潜入深海(莫测的神奇的地方)捡到了一颗珍珠。
88年的秋天,我去纽约开会。那时候我已在一家很好,很大的公司工作了一年多。有了比较丰厚的收入。到纽约之前我即收集了好几家SM机构的电话和信息。
会议是星期一召开的,我星期五晚上就赶到了那里。
由于我是华人,所以一直留意华裔的女王。有华人的地方好像给我一点同类的感觉,能将陌生,遥远的探险感觉拉得贴近一些。住定以后已近夜半。手里捏着地址和电话,我肚子里仿佛小兔打鼓。“太晚了,明天再打吧”,有了这个借口,我会释然很多,可在心头一松的瞬间,又感到明天的压力太大,而且我今晚将怎么过去?
好像是要弃暗投明,又好像要走入一条黑道,我站在生活的十字路口。我不会抽烟,如果会的话,大概一包烟下去,一切会好很多。
我将我的想象力都发挥到了及至,可还是怎么也确定不了电话的那边会响起怎样的声音和怎样的世界,纽约downtown的夜空被此起彼伏的大楼的灯光装点得像节日礼花四放的天空,从窗口望下,深夜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可我居于世界上最大最繁华的街心,心却孤独到了极点,我再也没有任何时候比这时更希望被家人和朋友围绕……
“喂,我是Judy,可以帮你什么?”话筒的那边传来了那样温文尔雅的声音,紧张的我下意识地以为拨错了号码。“是Judy Jacobson ?吗?”“是的,很高兴你打来电话。Mr. ?”
“Luo.”
“哇,你是中国人吧?”
“是啊,你?”
“不用紧张,Luo 呀,你的名字告诉我的。别忘了,我也是半个中国人,我的母亲姓Wen.”
(Judy也是SM,有轻度倾向)
问:你一下子就释然了吧?
答:是的,但同时也有那么一点点失望。好像你预谋了几年的计划瞬间完成了。或你想去探一个深渊,但到口上一试,发现脚初探就已着了底。
问:真的着底了吗?
答:当时是这么感觉的,但后来发现只是恐怖感消失了,释放和追求无限欲望的感觉一直都没有减低,反而愈演愈烈。
和Judy的电话让我更多,更进一步地了解SM了组织。觉得他们也是很职业化的。Judy在电话那边虽然很亲切,但与她的对话很明了,简洁。她了解了我最基本的信息后,就直切入主题,她问我知道不知道他们是完全不涉及性服务的,他们有很严格的档案制度,他们不接受在电话上和客人进行长时间谈话。然后我们约定了见面时间。
问:在Judy那儿尝试过吗?
答:有过。但是非正式的。由于Judy看出了我初次的紧张和尴尬,更因为她身上有中国血统,所以对我好像格外照顾。她带我去她的地牢小试了一次。
第一次进地牢的感觉非常惊奇,让我感到安慰同时又非常诡意的是这里的环境。墙是水泥色的,很粗糙,好像没有盖好就遗弃了的工程,地牢的光线很暗,门是木制的也是很原始的样子。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皮鞭,板子,地牢中央有一匹木制鞍马,墙角有一张刑床,刑床上连有很粗的绳子,用来绑奴隶。
Judy让我脱光衣服,躺在刑床上。然后将我用脚和手全用绳子绑好,我当时确实有点害怕,觉得自己完全被控制在别人手中了,一点儿也不能动,但我很喜欢那种感觉。多年后的今天我仍清晰地记得那时的惴惴不安与激动。
Judy然后从墙上取下一根很长的羽毛,在我的身体上撩拨挑逗,大约十分钟以后,她松了绑,示意我骑坐在鞍马上。
然后她开始用长鞭抽打我。挺疼,屁股也变红了。但我觉得她的鞭打太显温柔,期待着更激烈的一种疼痛和更“野蛮”的一种对待。Judy告诉她的鞭发只能到这个疼痛程度,于是她建议我去找更高一层的女王,她还给了我一本地牢信息的杂志。一个叫Jessica 的女王在我翻杂志的第一眼即吸引住了我,她执鞭的姿态和冷俊的眼神一下子和我多年来梦中的形象不谋而合。
问:在你SM历程中,Judy起了什么样的作用呢?
答:她将我的狂躁,恐惧甚至犯罪的感觉纠正了。从此我能较平和地处置我的SM情结了。
问:怎么讲呢?
答:由于都是中国人,Judy对我非常耐心和照顾。在我第一次走入这个地牢时,Judy不断地对我说:“感觉还好吧?是不是太疼?”她这样的做法让我觉得他们是非常有职业道德的,她告诉我她很惊异我的大胆,因为她从未碰到过来自中国的客人。为了使我感觉好一些,真实一些,她还给我讲了她自己的SM经历。
Judy的经历:小的时候我常常听到被人夸我,在家里我的一切表现都不比姐姐和弟弟差,可不知为什么父亲就是不喜欢我,他说我是个遭人讨厌的孩子,为此他常常打我,把我锁在地下室和关在储衣间,任凭我怎么哭,如何求饶,他就是不理。
记得有一次他因为吃完饭没有将盘子放回水池就将我暴打一顿,然后用皮带将我的双脚捆起来,罚我端站在厅里。妈妈,爸爸都在开电视,姐姐和弟弟都时不时地走来厅中转转,我好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站在那儿,任人观赏。
我站在那儿,心和身体都感觉很疼。后来我好像麻木了,再后来,我突然集中到了爸爸用来又捆我,又打我的皮带上。这不是我松给爸爸的圣诞礼物吗?他当时打开我这个礼物时是那样得高兴。我突然有一种奇想,也许爸爸打我根本就是对我的一种关照。
那一晚,我没有象往日一样焦急地盼望着罚站的时间尽快结束,到了十二点该解下皮带去睡觉时我竟奇怪的想让这被惩罚的日子永恒。
以后我再没有为了爸爸的殴打,漫骂和惩罚而恐惧过。我把这当做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内容,常常还好奇和期待它的到来。这大概应该是我的受虐倾向的开始。
过了几年,有一天我去大学的一位老师的办公室,他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根相当长而漂亮的藤鞭。“这根鞭是做什么用的?”我好奇的问。
“是我抽人用的。”
他半开玩笑地说。我的身子一紧,下意识地双臂交叉抱起胸脯。
“你脸红了?”这位男老师直勾勾地望着我,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
那天晚上他带我去了一个地方。约会的方式很直接,没有序幕,没有解释。
他命令式得说:“晚上7点到我家,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没有问去哪儿,什么也没问,只是7点的时候按时到了我们约好的地方。
他看到笑了笑,然后将我推进车里。没有讲任何话,他用黑布套将我的头包裹起来,然后把我的两只手拉到后面用绳捆起。车然后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恐怖,新鲜,刺激,激动,很复杂,很混合的感觉……
凭借车速,我想我们是往郊区行驶。大约半小时后,我被拖到一个水泥建筑的地下,下楼时可以感到水泥楼洞嗡嗡的回声。
“扒下她的衣服。”他示意别人,然后一个人上来脱下了我的全部衣服,我裸露着全身,只是头上仍带着套子。什么也看不到,但我感觉到这个地窖一样的地方除我之外大概还有四个人。
我被扒光以后,然后又被绳子捆住吊起。绳子是绑在腰部的,所以升空以后,头就折了下来,屁股裸在最显著的位置。然后房间里一片寂静,我感觉他们都在,可是什么也听不见。
突然间,我的腿被两人拉开,然后一只粗糙的大手用力抓住了我阴唇,然后是两手一同的揉搓,撕裂。继而又移入我的肛门,一个手指,两个,四个一起…
…我撕裂似地嚎,可是由于头折在下面,一出声血好像全部集中到了头上。
所以我竭尽全力地咬着下唇,血腥味充满了我的周身。
不知多久以后我被放了下来,只记得我躺在地上时头套也被脱下了。
我是在一个地窖里,四周的墙上挂满了皮鞭,羽毛……我在飞,飞,飞得很慢,很稳。我很轻松,刚刚洗礼过一样。
从那以后,我又去过多次这个地牢,观赏过几次他们的SM活动,后来我知道这样的施虐和受虐的活动叫做SM. 我拭过被虐,还拭过施虐。后来发现施虐更适合我,能给我带来更多的快感。
Judy平时是在一个公司做会计,周末和晚上来SM俱乐部兼职。问起她做这个的感觉,她笑着说:“能赚钱同时还能满足自己的一种潜欲望何乐而不为。”
她还告诉我她周围有同学和同事也有这些嗜好,女性在一起还有所交流,和男性是绝对自闭的。“所以你不要背太多的包袱,你并不孤立。”我很惊诧她对我理解,我想她大概也经历过和我同样的历程吧。
由于我们是同好,所以交流上很亲切,便当。大家都非常坦诚,平心静气。
和Judy的交流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以后的SM行为。我渐渐地解除了恐惧和犯罪(怀疑)的心理。我不再觉得那是一个世界观的大问题,它只是人的一种爱好,由特殊的心理和生理机制导致的。
欲望的体验
问:在接受SM前,你有过性生活吗?或有过性欲望吗?
答:没有过性生活。看一些有关性活动的电影时,有过欲望。但不如想让女性用鞭抽那么强烈。
问:和Judy谈完,你马上就去找另一个女王了吗?
答:是的,我当天就给Jessica 打了电话。但她在休假。回去以后我过了两个月又给Jessica 打电话,约到了一个月以后。
问:你应约了?
答:是的,十月时再次飞纽约。
问:这次去纽约是专程为SM吗?
答:是的。
问:你当时在美国中部的一个州工作,但为什么要跑到纽约去找女王?
答:当时我在的那个州比较偏僻,相对来说各方面“落后”一些。看到的和听到的全是在纽约,我当时心理也比较拘谨,很害怕周围的人知道我的这种“怪僻”,所以想着走的越远越好。
第一次去找Jessica 的日子我记得很清楚。是90年的秋季。
我在电话上和她所在的地牢的秘书越好下午1点见面。我当时住在朋友家,在纽约上州的Bronwxi ville ,从这个城到纽约downtown要坐50分钟的火车。
那天早晨我很早就醒来了,搭上8:20的火车就走了。
火车时时穿越在秋天的树林中,黄的叶,褐黄的叶,红的叶,还有朱红的叶纷纷扬扬,你挤我闹的在晨羿中展示着他们的生命的绚丽,生机勃勃,厚厚实实,这一刻,我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毛泽东那“层林尽染”诗句的磅礴和绚丽。
好像小时候父母带我去看一部向往已久的电影或实现一个计划了多次的旅行,我非常姓费,激动,同时又很祥和。
坐在车上,我的眼睛倔强地顶着朝阳一眨不眨,随着火车的隆隆声,我在心
里富有感情和节奏地哼起了大型史诗《东方红》中抗战时的歌曲“我们都是神抢
手,…“身心都随着这个节奏而起伏…
火车到纽约Central Station 时才9:10,我下了火车走进中央大厅。这是一个绝对名副其实的从长宽高都很“大”的厅,它的穹顶高耸入云,每半小时大厅里都要响起斯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圆舞曲,穹顶的星星随音乐而跳跃,闪烁。
望着穹顶,伴着音乐,你有乘火车飞上天宇的感觉…
路旁的水果店,鲜花店,书店,咖啡店,任何一个地方都因为我下午的活动带给我的心情而变的亲切而温馨,我想和每一个我遇上的人打招呼,希望他们能分享我的愉悦。
12点半我即来到了第一大道。确认好门牌后我上到九楼。整个楼层上只有两个有很厚的玻璃门的办公室,门上没有把手,墙,门,甚至墙上的画都全呈灰白色,远离现实的感觉。
按门上的按钮前,我犹豫了10多分钟,这也是潜意识中我要求自己早到的一个原因。
从昨天打预约电话以后一直到片刻之前我一直处于一种祥和的愉悦中,现在我的心又开始狂跳,血一下子又全集中到了头上。
“嗨,你好,是L 吧?”在我几乎要昏厥过去时,一扇玻璃门开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可爱女子笑盈盈地站在我的面前。她上前来握着我的手:“你好L ,我们在等着你。”
我被领进到办公室里。这里的风格全然不象楼道,一切都呈现着秋天丰收时的温暖与翔实。沙发的颜色,茶几上的花儿,墙上的画无一不散发着秋天丰收的气息…就连桌上的杂志和咖啡都好像有扑鼻而来的草香味。
接待厅还有两位小姐,他们都和气可亲的,平常的好似在牙医诊所接待我的小姐。我头上的血在渐渐下移。
问:SM俱乐部的一切都和外面一样吗?
答:差不多吧,至少接待室是完全一样的。对了,只是那里没有窗户。但灯光都设计得特别好。不注意的话,是看不出这个不同的。
我坐在沙发上,小姐给我端来了橙汁。这时我好像稍稍自在了一些,竟还翻了翻放在茶几上的杂志。
“L ,感觉好些了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Jessica ,很高兴认识你。”
“嗨,…很高兴见到你”,由于太紧张,我竟然在进来时没有注意一直跟我说话的就是我思慕的Jessica.但她身上的野劲和绝对有控制欲的气质去哪儿了?
我一时很为失望。
她仿佛悟出了什么,淡淡地笑笑:“不要担心,不要着急,我们会让你满意的。”
秘书小姐给我拿来一大叠表格,二十几张。我一项一项的填。
问:二十几张?
答:对。SM的管理很严肃,后来我去的地方多了,我发现所有的SM场所都有很职业化和严格的档案管理。
问:表格上都问些什么呢?
答:有个人基本信息;身体状况;病史;儿时的偏好;心理发展;SM的开始,欲望,对刑具的偏好;对疼痛的忍受度(有重,中,轻的区别)。
问:哇,和看医生差不多。
答:对,像医生一样,一开始就给每个人建一个很详细的档案。这个档案中将你对刑具和方式的喜欢程度都做详细的记录,比如,对每种刑具的喜爱度划分为:喜欢,有点喜欢,有点不喜欢,不喜欢,很不喜欢,然后你按刑具的类型画勾。鞭子分为:皮鞭,藤鞭,长鞭,短鞭,毛鞭;板子;方法分为:悬吊,捆绑,滴烛,电刑,夹子等。情节分为:审讯/ 学生老师/ 奴隶奴隶主/ 其它调查问卷的一个很好的地方是:SM有很严格的游戏规则,受虐者确定自己在活动中的原则,施虐者要遵从。这就对游戏双方的施加和接受能力有一个限定,保证了游戏的安全性和自主性。比如要不要被打得皮开肉绽;喝否精液或女王的尿;是倾向口头羞辱还是肉体虐待,设定不设定安全词,设什么样的安全词(安全词是受虐者给施虐者规定的最后限度,受虐者说出这个词时,施虐者要立刻停止。
填好表以后,Jessica 将我带到旁边的一个小会议室里。她问我有今天有什么欲望,我说我有一个幻想,在这个幻想中,我是一位被捕的间谍,一位女审讯官对我施于刑汛,严刑逼供。她听后笑了一下,说她很乐意帮助我实现这个幻想。
然后她告诉我了一个路径,让我去那个地方等她。我走过一个长廊,然后到一个很黑的楼梯,梯子很窄,很潮湿的感觉。
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底,越来越黑,我什么都要看不见了,寂静的黑暗中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响。我双臂本能地向前伸开,好像盲人一样。就在那一刻,我的腰突然被一只手枪顶住:“跟我走,你被捕了。”
我仿佛又回到了梦境中,全身一抖,极度的对黑和权利的恐惧和期待交杂的感觉。这时灯全亮了。
然后我被押解进一个地牢,推到一个墙角。环顾四周,我感觉非常兴奋,在正面墙边,有一个X 型的木架,是专用于捆绑奴隶的。左边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皮鞭,藤条,板子,夹子…在地牢的右边,是一个皮革的刑床,床是特制的,上下两头都有很多精致的洞,内穿有皮带和铁链,床上放着一捆捆的绳索。
在一面墙的正中间有一道由两根立柱支撑的横梁,其中一根柱子上嵌着一只铁构,刚好是一个男子踮起脚尖能够到的高度。
然后Jessica 进来了,好像一只黑色的鹰,色皮夹克,镂空黑长筒袜,长统的黑皮靴和伸展到小臂上的黑皮手套。一脸严肃地坐下后,她更严肃地说:“老实说,你来纽约做什么?”
“我是来旅游观光的。”
“那么你在酒店和什么人接了头,他是谁?”
“他是我的朋友,我们只是在叙旧。”
“那你交给他的那个箱子放的是什么东西?
“我没有交给他箱子。”
“你应该懂得我们的规矩的。”
“我讲的是真话。”
“好,你执意不讲,我就用我们的办法让你讲。”
于是她示意旁边的助手,另一位辅助女王上来不由分说地借助警棒将我的衣服剥光。瞬间一个男人强健的身体,胸腹、上臂、还有长了黑毛的腿全裸露在女王面前。想起悬垂在两腿之间的东西我一阵羞涩,但面对着高傲、蛮横、叵测而且不可抗拒的女王,我同时感到一股热流通身而下。
然后我被拖到“X ”刑架前,面朝女王站着,然后她把我双手铐在“X ”木架的上端。在两个陌生的女性面前,我裸漏着身体上最隐蔽的地方。梦境中的我开始挣扎……
“说,你到底在纽约见什么人?”
“只是一个旧交。”
话音未落,一束鞭已抽到了我的胸膛上。
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在操纵着我,未等她问,我又接着说:“他就是我的一个旧交。”
我期待的鞭抽没有紧跟上来,只听到皮鞭先在空中“呼……啪”的声音。
“现在说还来得及,否则就尝尝我的皮鞭的滋味。”“我不会说的。”于是她就一鞭一鞭地抽下来,这时虽然很痛,但还能忍受,(我知道她并设有用力)
大约在我前胸左右交叉地抽了十多分钟后,她示意讲我松开,然后又将我面朝墙铐在十字架上。
她然后将束鞭换为独根鞭,一下,两下抽我的背布和臀部,渐渐地她加大了力度,抽得我后背上火辣辣地发热。这样又抽了一会,她见我还不招供,就又更换了一根五尺长的皮鞭,退后几步,用力抽打,伴随着皮鞭的呼啸声,我开始忍不住痛而嚎叫起来,并扭动着身子想要逃避鞭子,但无济于事,每一鞭,都准确地落在我的背上或是臀部,或是大腿上,我只是咬住牙关不招供。
长鞭好像刀子一样将我割裂。那鞭也许只触及我百分之一的皮肤表面,发生在差不多十分之一秒中,可是那每一鞭好像都抽去了我百分之百的感觉,意识,我脑力顿时一片雪白。疼痛淹没了我的理性,它将我带到一个黑暗的世界,不过黑暗中有银光闪闪。我的双眼紧闭想以此忘掉现实,这个时候那煎熬中的灵魂在体验着越来越烈的痛的同时感觉到了浮动着的海洋。
突然间一阵停顿。在等待中,那种疼在下沉,在凝练。我的身体开始发抖,火烫,汗浸透了全身,然后又蒸发掉。在恐惧中我在等待,在不停地告诫自己要控制,集中力量,控制。下一鞭落在了上一鞭的皮肉上时,我感觉皮肤已在熊熊燃烧,30…40……65.然后我又被领到木鞍马前,双臂伸展在小鞍马大两边,两脚叉开,弯下腰,肚子帖着马尾接受抽打,短蛇鞭,长藤鞭,疙瘩鞭…一样一样用过来。我身体扭动,尝试挣扎,可是对鞭打的抗争只能增加苦痛,但也就是这苦痛让你走入极乐的世界,完全沉迷于欲望之中。
不知什么时候女王又换了皮板子,一种辛辣的疼痛令我难以忍受。终于,我招供了。由于实现了自己的妄想,在招供的同时我的身体又一次的飞扬起来。
(女王用不同的刑具控制不同的阶段。鞭子抽到最后我有了高潮,但由于我的妄想是被捕,受刑,随后招供,所以即使我达到高潮以后,她还是要换板子让我疼痛难忍,然后招供)
调教完结时,女王拿着一根鞭走到我面前,我看到了鞭上的血印,“这是你的血,是你的耐力的见证。”然后她又拿来一面镜子,我看到了我那粉红的胸脯,鞭痕道道的背部和臀部。一种强烈的成就感油然而升。
回到家后有一个月的时间我都处于兴奋状态,常常在镜子里观赏鞭痕。
后来,我有机会就去纽约,在Jessica 那里挨打,接受调教,提高疼痛耐受力。她常常赞赏我的耐受力。我也感到她非常用心与认真,彼此都感觉非常愉快。
渐渐地,我感觉到她在地牢里对我用刑时情绪有了一些变化,鞭子抽下来不如过去利索,无情鞭渐渐地变成了有情鞭。有一次,她打完之后,轻轻地抚摸着我背上的鞭痕,眼中含着泪,对我说:“我知道你喜欢鞭打,但我不忍心看到你被打成这样,我心痛啊。”在以后的几次凋教中,用重刑时,她都不如以前放得开,听到我痛得惨叫时,她都控制不住地松下手来。
后来,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搬到了科罗拉多州的丹佛市,离纽约更远了。
我只能在长周末与假日飞到纽约去找她调教。Jessica 是德裔,她的认真与尽职来自德国人的传统。在调教中,她下手又狠又准,且经验丰富。我的疼痛极限也在逐步堤高。
来往多了之后,我们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在她不当班的时候,我们一起上馆子吃饭,看电影,去纽约中央公园散步。平时,她很温柔,友善,一点没有女王架子,与在地牢中调教时的严厉判若二人。她告诉我她在纽约市立大学读MBA.做职业女王是因为喜欢SM并可以替她挣学费。毕业后,她打算退出这一行,找一家大公司做市场营销的工作。
她也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她做的欧式点心,精致可口,她说做菜,做点心是一门艺术,同样抽鞭子用刑也是一门艺术。做好都不容易。要用心去学,用心去练。她挥舞鞭子时动作优美,在受刑者身上留下的鞭痕也很漂亮,像一件艺术品。
与Jessica 在一起的那两年中我很快乐。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由于我当时在丹佛工作,不能经常去纽约,后来,她的一位顾客(美国人),也是重度的被虐狂,在追求她,他是一位华尔街的投资经纪人,富有,相貌也不错。
不久以后,她告诉我她要结婚了。我给Jessica 寄去了结婚礼物,收到了她的谢卡,从此就再没有联系了。
问:你首次去地牢,要脱光衣服,被绑起来,很多时候甚至要蒙上眼睛,你有没有怕过要受到有意无意的伤害?怎样建立的信任?
答:初次去SM House以前我想过这个问题,但我比较幸运。首次接触SM就认识了很温和的Judy,而且她还有中国人的血统。她耐心地,亲切的态度将我的恐惧感一扫而空,我以后再没有害怕过。
虐恋
问:你和Jessica 之间除了一般的客户与的服务关系你们还有过恋爱关系?
答:是的。我们有过两年的恋爱关系。
问:能否讲讲你们的故事?你当时很爱她吗?
答:我很爱她。从第一眼在杂志上看到她的照片时,我就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很带有激情,是我以前从未经历过的一种对异性的爱慕。但我和Jessica 的恋爱关系发展得很慢。
我第一次见Jessica 本人时没有认出她,因为现实中得她看起来没有照片上得冷俊,显得还非常平易近人。不瞒你说,见她的那一刹,我还有些失望。但当她换上皮装,挥起鞭子时她的那种冷俊而高傲的气质又洋溢出来,咄咄逼人。
从她第一次对我调教开始,我就体验了她身上那种“生活中的贤妻良母,SM的如狼似虎”的完美体验。她非常用心,她挥舞鞭子时动作优美,在受刑者身上留下的鞭痕也很漂亮,像一件艺术品。在和她的交往中,我几乎永远都处于一种激动的状态。听到她的声音就激动,每次要去纽约看她时我都会提前两星期就处于昂奋状态,觉得晚上都是明亮的。
但我就是不会表达,羞于表达。
问:那么她爱你吗?
答:应该爱吧。在她那儿受调教多了,我们的交流也多了。慢慢地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在没有想要鞭打的时候我也会情不自禁地想她。
我们常常通电话,有时候在电话上像说情话一样她用语言来“调教”我。
最有意思的是那时我长周末时去纽约,在她那儿受过调教以后,为了让我更了解SM团体,多体验一下SM. 她周六晚上带我去大型的SM俱乐部放松。
周末俱乐部很大,都是一些同好的人聚在一起,女王们一般都坐在大厅中央的吧台上聊天,然后把他们所带“奴隶”(我去是充当Jessica 的奴隶)交给周末俱乐部里别的女王去“奴役”。
每次我被别的女王调教时,Jessica 都很不住地回头来看我的情况。有一次一个女王大概喝多了酒,调教几轮后,她换了条金属鞭调教我,在她刚举起鞭时,Jessica 即跑过来,抓着这个女王的手,非常严厉地和她理论起来。因为金属鞭是高危刑具,不是特熟悉的关系,不是经验很丰富的女王,金属鞭是不允许在调教中用的。后来叫来了他们的经理,要求那个失职的女王向我道歉。
我当时很感动,因为Jessica 坐在离我很远的地方,而且在和很多人谈话,可是她能在那么关键的时刻出现,这证明她一直在挂心着我。我觉得心里非常感激。多少年过去了想起Jessica ,就想这档事。
问:那你对她表示过吗?
答:我们在一起很好,也有很亲密的关系。但我没有直接求过婚。
问:为什么呢?
答:因为当时我在美国科罗拉多州工作。我是学航天物理的,在大城市非常难找到工作。Jessica 曾鼓励我往纽约搬,但我不可能没有工作。我也知道她在纽约上学,从小生活在那里,也不可能搬去我在的地方。
问:她和你谈过婚嫁的事情吗?
答:没有。她只是鼓励我搬去纽约。由于我工作压力也比较大,只有在长周末和假日飞去纽约。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后来她告诉我她的一位顾客,也是重度的被虐狂,在追求她时,我告诉她那很好,希望他们在一起能幸福。她再来电话时,我们好像总有什么东西夹在中间,谈话不再像从前那么轻松,越快。慢慢的电话聊天好像成了一种负担,总怕找不出话题。电话频率也越来越长,到最后她告诉我她想结婚了,我很难受,但觉得好像事情总算有了一个结果…
给她寄去了结婚礼物,收到了她的一封谢卡以后,我的心彻底地冷冻了起来……
问:和她结束以后你很痛苦吗?
答:是的,失去她以后我才真正感觉到了她在我生活中的意义。接下来有一年的时间我的脑海里好像都是空的。
问:为什么不去争取呢?在这个事情上你好像非常礼貌谦让。
答:也是有一点传统观念,首先我父母很难接受他们的儿媳是外国人(现在的人听起来会觉得可笑,但在80年代,在我的家庭,这是事实)而且我自己也觉得和 Jessica在那种场所认识的,做为终身伴侣好像总有些疙疙瘩瘩,这是我当时的潜意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自己的性格缺陷,我没有去抢,去争的习惯,更精确的说应该是没有抢与争的能力与良力。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垮文化的婚姻可以成功,但一定不如同一文化的来得那么直接和自信。
问:可是在对SM的追求上你却是不惜代价,勇往直前的。你不觉得吗?
他苦笑了笑,答:应该吧。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也是个迷。
问:和她结束以后,你还常常去SM俱乐部吗?
答:没有。和她结束以后有一年没有去。
问:是纪念她吗?
答:那时我只是觉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任何愿望。
问:最后是怎么结束这种状态的?
答:我父亲生了一次重病,几乎丧生。我回中国了一个月多月,回来以后就准备父母来美的手续,也买了新的房子。尽儿子的责任,很忙。
问:就此完全放下了和Jessica 的情结?
答:我在父母来美之前又去了一趟纽约,没有做SM. 在那儿呆了一个星期,没有通知Jessica.我到那儿去纯粹是对我第一次感情的一个回顾和纪念。鲁迅先生有篇“为了忘却的纪念”,这个题目好像特别适合我那时的心境。
我又回到了纽约,这个给我带来过前所未有的兴奋,激动,热烈,也留下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失落的城市。
我在纽约呆了一个星期,去了所有我和Jessica 从前去过的地方,是想念,是怀恋,是告别,也是要忘记从前再重新来过。
依然是秋季,然而却是一个多雨的冷风瑟瑟的秋季。灵与肉的同时失却。
我又回到了Bronxiville 城,这次没有再住朋友家,只是为了再乘一次火车,回味一下我当年第一次去SM俱乐部见Jessica 的情景与心境。
火车依然是轰隆隆的,下到地下时,突然暗下的光线与隆隆声交织一起恍然间很象是在二战的某一个战场上。
车窗外依然有秋天的斑斑驳驳的红叶,黄叶…在雨水的敲打下,好像我一样神情恍惚的。
第七大道也是一派“泥泞”。我来到了那幢曾光顾过多次的大楼,上到七楼。
和永远一样,楼里安静得可以听到针落地的声音,我徘徊在玻璃门前,努力地回想我每次来时的心情,从开始的忐忑,激动到后来的期盼和想念。
以前每次来纽约都是在这里见Jessica ,作为她的顾客到她的爱人。我对Jessica的爱是从一开始从画报上看到她的一霎那开始的。
在受她调教的日子,我对她的爱有一个肉(实现我生理欲望)与灵(实现灵魂交流的愿望)的转变和综合。
和她相好的两年中,我每次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身影都会激动得发抖。
这持续了两年的颤抖现在又开始了,但,是一种带有绝望感觉的。
她是我的首任SM女王,也是我生平的第一任女友。在SM俱乐部中可以说她“如狼似虎”,但在生活中她平和,亲切,富有爱心和同情心。
记得一年的感恩节,她买了200美金的饼干和糖果,在感恩节前夜叫我和她一起去时代广场。我们抱着大包小裹在华灯初放时到了一个救济中心,她亲手将礼物送给了很多小孩子。
那里的很多人都认识她。她告诉我感恩节前夜的这个送礼活动她从小学时就开始参加了,现在已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Jessica 也不象一般的美国女孩,她烧的一手好菜,特别精于甜点。她生活还很节省。和她在一起时我常常请她出去吃饭,日本餐,意大利餐,中国餐…每次她回敬我都是请我去她的很小但又非常精致的小公寓,自己下厨。
摆好饭桌以后,她总要燃起蜡烛,关掉所有的灯光。在我们用餐前,她几乎从来不忘提醒我:“Make a wish.”(许个愿),毫不例外的我每次都希望这一刻能永存。
但在现实中,我从未对她讲出来过我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时刻刻。出于自卑,自尊还有传统的一种“完美”的融合吧。
问:你从来没有对她表白过爱吗?
答:口头直接表达上应该没有。
那年七月四日美国独立日时,那时我和Jessica 已很熟,彼此在电话中都非常热情,但未曾有过单独交往,我飞去纽约。由于飞机误点,我到纽约时已凌晨,Jessica 在第七大道的办公室等我。到时俱乐部已下班,由于一路期待着我的session,所以看到关门我比较失望。Jessica 很守职地在等我,因为是约好的。
看出我的失望后,她说邀请我吃点夜宵,我们聊得很好。然后她邀请我去她的公寓,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到宿舍后,她拿出了皮鞭,板子,夹子等刑具,然后还换上了那身在画报上非常吸引我的皮装,皮靴。
我的女王出现了。她一脸严肃地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飞来纽约?为什么说好的晚上八点到,但半夜一点才到。”接着抡起鞭子就要抽打我,我自动地将衣服一件一件脱掉,裸露出全身任她抽。然后她用夹子夹起我的乳头和生殖器,拿出蜡具,开始将蜡油往上面倒。撕裂般的疼痛使我难以忍受,她然后举起小皮鞭开始将夹子一个一个击掉,这时我开始求绕,她问我“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救你,喝下我的尿。”(这是我在填写表格时的禁地,我是不接受这个条款的,可当时实在不能忍受了。)
“好吧,女王,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给我端来一杯淡黄的东西来,我不顾一切地喝下。甜甜的味道。
她松下我以后问到:“好喝吧?”
我问她:“怎么甜甜的?象果汁。”她诡秘地一笑:“不喝尿是你的游戏约定,我怎能破呢?给你的就是果汁。”
我全身为之一阵。在她身上温柔与镖撼,贤惠与如狼似虎结合得那么完美。
她拥有着绝对的对我的控制与主宰,但她却严守着游戏规则,不越雷池半步。
我一把拿过她,精力已耗尽的我突然从未有过的一种性的冲动,拨掉她全身的衣服。我将她紧紧地抱住,压在身底。我进入到了她的身体,体验着她的悸动,她的呻吟,她身体的扭曲和她的快乐。男人的一种勇猛在那天全展现了出来。
我当时的感觉是把我活过年月的所有快乐都从我的身体内挖掘了出来。但我也很怕的发现这种体验好像SM活动也能全部给我。当然这是合着我对Jessica 的爱与被爱。
纽约中央公园里,小毛毛雨,淅淅沥沥的,仿佛千年的古树和好似平原一样张开的草坪全绿茸茸的,绿色的小兔子一般。我和Jessica 撑在一顶伞下。公园里静谧极了,只有我们偶尔的笑声点缀一下这空旷的园地。我竭力地揽过她的肩,想多将伞移到她的一面,我们的袖子还都是湿了,眼睛由于看雨看雾多了,也湿朦朦的,世界是这样美的朦胧。
“如果这样的雨一直下下去,我们今生都不可能走出这间公园,那我们该是怎样的结果呢?”她很认真的。“那我们就两个人永远要呆在一起,我们就回复到了人类的早期,心灵的天堂时代,你不觉得是吗?”
“为什么我们呆在一起就要是人类的早期?人类的晚期就怎么了?”Jessica问道。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也没有答案。当时说出回到人类的洪荒期也是一种直觉的驱使。也就是说,我的潜意识就将我们的关系锁定在一种不可能的状态下。
老实讲我很爱Jessica ,但在中国的传统家庭观念上和礼教观念上,我好像把她和终身的妻子没有拉在一条线上。所以在我们的关系上,我始终是放不开步,表现得吞吞吐吐。
多少年过去了,忘却了很多曾发生的事情,可,那个中央公园的雨天,Jessica的话语却从未在我耳旁消失过。那时我们彼此都好像对将来的发展悟出了一些什么。
我又晃到了Hudson river,漫无目的地搭上了泊向艾黎斯岛的船。几个月前,我们俩人一起去自由女神像下玩。那天天气很奇怪,在岛的那方还是晴空万里,可我们刚上到女神象的底座上就开始瓢泼大雨。一瞬间每个人都好像落汤鸡一样。
所有的人都往可以躲雨的地方跑,只有Jessica 拉着我却往女神象上蹬。
雨中她的笑声格外清脆和动人,我们忘情地在天地之下,雨水之中相拥相抱。
记得在一个角落,她将手神速地伸进我完全湿透的内裤里,使劲地抓我,拧我。然后又调皮得盯着丧魂落魄的我在我眼前用手指比划着,“这是二还是五?”
我然后在飘飘忽忽的状态下一把将她揽过,紧紧地压着她,亲吻她的眼睛,脸颊,嘴唇和飘逸的头发。那是一种心旷神怡的灵与肉并驾齐驱的爱。
失落的我不知在岛上呆了多长时间,最后是末班船的管理人员将我叫回到了船里。灯灯火火的对面城里高楼林立,不知道在那幢里Jessica 在给她的小家庭准备着晚餐。我的心再没有一个地方能经得起揉搓了。
问:你后悔没有和Jessica 最终走到一起吗?
答:怎么说呢,我很爱她,但走不到一起应该也是一种必然。我爱过她,但我承认在爱和追求爱上,东西方国家间的文化差异还是蛮大的。我尽了我的所能,如果现在再给我一次机会追求的话,我也大概只能做到上次的那个水平。不会打主动仗,不会在竞争中奋战不休。所以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我很感激生活给了我那么一次机会,这个机会然后变成我的一种永恒的希望,我总觉得以后我还会有这样的幸运,实现我的虐与恋的结合。当然我希望下一个Jessica 是一位中国姑娘。(笑)
L 讲他的SM的体验时总是那样津津有味。那些在我们常人看到是很小儿科的审问,逼供问题和过程他都如数家珍,讲得神采奕奕。听他的故事时我时而有一种感动,不是因为他的讲述,而是他那种对SM活动像对宗教一样的执著,信任与沉浸其中。
回到人间
问:你还有过一次婚姻?
答:对,在和Jessica 结束以后的两年后,我和一位中国姑娘结了婚。
问:你爱过你的前妻吗?你们在一起你有过快乐时光吗?
答:认识她的时候只是想找个伴儿,完成一项人生途中的任务。但后来在和她的交往中,我们还是爱过,我们有过快乐的时光。
问:你和妻子的第一次约会是怎样的?她身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你?婚姻中别的方面也喜欢受虐吗?比如喜欢妻子发号施令?正常的性生活怎样激起?
答:与Jessica 的交往失败后,很是痛苦,也经常回忆与她在一起的快乐的时候,过了一年多,感到还是找人结婚吧,因为父母都已年迈,他们就我一个儿子。我毕竟是中国人,也固守传统的家庭与传宗接代的观念。在这种情况下我开始接受朋友的引见,自己也主动的找对象。以后认识了梅,一位中国姑娘。随后接了婚。
问:认识梅时,你告诉她你的SM倾向吗?
答:没有。因为在认识她之前,我结识过几个女孩子,每次我一和她们讲我的“怪僻”,她们没有例外的全都立即终止和我的交往。我很苦恼,当时父母都和我住在一起,他们好像非常失望也非常怀疑我患有什么恐女症或女恐症。我很内疚。
认识梅是在一个朋友家的圣诞派对上。梅长得不算漂亮,看起来比较严肃,厉害,有一种能控制人的气质,这是她在人群中一下子吸引了我的原因。
在正餐前的鸡尾酒会上,梅举着酒杯大方地转到我的身边。“我们以前没有见过,对吗?所以可以认识一下吧,我叫梅。”她问问题不会给你回答的余地,不由分说的在瞬间我们就便成了自然的朋友。我很感激也很欣赏她的这种雍容,大方的态度,因为在交往上,特别是男女交往上我也是“impotent”(很保守,被动的)。
更巧的是她是个注册会计师,由于我刚买了房子,所以那年报税上有些麻烦。
她说“好了,你认识我了,不用再头疼你的税没有报好了。我负责给你做好。”
看着我的感激外加尴尬的样子,她索性接着说“不要担心谁欠谁的,报完税以后你请我吃饭就好了。”我笑了,发自内心的,而且还调侃了一句:“你好像我肚子里的虫,精确地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是肚里的,是脑里的。你的表情全写在脸上的,这有什么难。”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而且还很自然和频繁地联络了起来,由于报税的事由。
第一次我们的正式约会是差不多一个月以后。是五月,在一家中国餐馆。我提前五分钟到了,泊好车以后就站在餐馆门外等。
突然后腰被人推了一把,“嗨,你还真准时。”是梅,她嘻嘻哈哈的从我身后钻出。
“你来得更早?”我挺诧异。
“对,我以前上学时在这个餐馆打过工。今天选这儿也是想看看以前的‘同僚’”。
“噢,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今天可以吃白食了?”
“想的美,我怎么能便宜了你呢?”
吃饭的时候她给我讲了很多她在这家餐馆打工时的趣事,看的出她的人缘很好,里面的服务员和她都非常亲热,友好。后来老板还出来送给我们一个菜,老板告诉梅,每个人都很想她,包括客人。老板还说到梅的身上有一种“魔力”,“梅可以左右客人的点菜,她让客人点什么菜客人就会点什么。”
我很喜欢老板用的这个“左右”,因为我也感到了梅对我的一种吸引,是她的对人无形的一种操纵能力或者说是她天生的控制气质。
从这天以后我们的关系好像又进深了一层,虽没有明说,但双方都默认了谈恋爱的关系。我的父母也和她处的很好,老两口为此很欣慰。
问:所以这次的恋爱很正常了?
答:对。我们像所有恋人一样去吃周五的情人餐,然后依偎在一起看夜场电影。
问:在交往过程中,你有过SM的表现吗?
答:不明显,但心理上有。和梅交往时,如果她表现初特别得倔强或发号施令时我会觉得很来劲。
有一次她作了烤羊排,我是不吃羊肉的。可是她说她做的羊肉一点羊肉腥味都没有的。“只有香味,浓浓的香味。不吃要后悔一辈子的。”
我说:“不论怎么香,我都不吃。”
梅:“我今天一定要让你吃下去不可。”
她不懈地坚持着,逼迫着我吃。
我调侃着以只有自己明白的双语对她说:“我好像你的奴隶一样。你如果愿意当我的女王,我就吃。”她显然很高兴的样子,“当女王有什么不好。我倒要看看怎样来剥削你这个”奴隶“。最后我吃了羊肉,而且觉得很满足。
后来在我们的关系中,好像一个“奴隶”“女王”的角色就定位了。她下命令,我执行,我们合作得挺好,而且她渐渐地越来越爱发号施令,我也越来越爱执行。我心里也希望着有一天,在性生活上她也能变主动并主宰和奴役我。
问:恋爱时你们有过性关系吗?
答:我们恋爱了五个月,有过两次,一次还是外界所逼。现代人大概会讥笑我们。
问:你和梅对你们的性生活满意吗?
答:我觉得挺平淡。梅虽然性格很开朗,但在性的问题上她很传统,可以说非常保守,被动。开始还坚持着不结婚不发生性关系的观点。
问:那是什么使你们越过了界定的线?
答:是一场雪。那一年我们住的那个城市突然在9月份降大雪。晚上我去给梅送东西,刚到她的公寓,外面就飘起了雪花,小雪片纷纷扬扬的,梅站在楼口迎我时,看到雪非常兴奋,“哇,你太好了,把雪也带来了”。
十一点梅送我下楼,这时雪已埋到了小腿,大雪片不停地降落,卷进强劲的北风中,很冷。走在路上眼也很难睁开。到处白茫茫的一片。
我们都知道走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再回到房间的我们都很紧张,找不出什么话题。
这一晚我们住在了一起,有了我们两人的第一次性生活。
在恋爱的五个月中,我们有过两次性关系。梅很矜持,我们之间从没有过“翻云覆雨”的感觉。但好像也不错,因为毕竟两个人都诚心要对彼此好。
我们两人应该都不是对性质量要求很高的人,更确切地说其实我们当时(或许包括现在)都不懂到底什么样的性生活才是高质量的。
问:你们恋爱时,你还对SM有留恋和释放吗?
答:我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不看关于它的书,杂志和录像。但有时也有,难受的控制不住时,我会自己用买来的皮鞭抽打自己。
问:那你没有告诉梅你的SM倾向,你压抑吗?
答:很压抑。因为有很多东西我要将他们藏起来。我认识梅以后就在银行申请了一个保险箱,将一些我认为有价值的东西都存了起来,也损毁了很多。但当时我也确实在想去控制SM,想进入一种很正常的家庭生活。
问:和梅你们很相爱吗?
答:我们在一起挺和谐的,她的言语常常能逗乐我。但我们之间的一切一直是较平淡的,没有过和Jessica 那样的悸动。和梅在一起很祥和,就是一场婚姻(平淡而安心的)。但有一次我觉得比较激动的是我们一起看英国名歌剧《剧院魅影》时,我觉得剧情将我对梅的相依相偎的关系昭示了出来。
那是我们度蜜月时,在Boston的王安剧场看英国名剧《剧院魅影》。看到魅影和女主人公一起划着船驶向远方时,荡漾在感染力极强,悠扬而伤感的男女清唱中,我一时抑制不住自己竟涕泣齐发。感情集聚中有对Jessica 的记忆,有对梅已产生的一种依恋,还有对我自己境遇的慨叹。
魅影在黑暗的地下保护着他所爱的人,但他还可以大大方方地将他真实的面孔给人看,至少他的面罩直接地告诉人们他的脸是有缺陷的。可是我,却要将心灵深处的东西对所爱得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在得知我的SM倾向后,梅是否会比剧中的女主人公更吃惊,然后和别人携手而去呢?
看到我的泪眼,梅倾过身,紧拉住我的手,也满眼泪水。那一刻,我很感动,同时也觉得对不住她。我知道梅是从音乐和我的泪花中读到的是我们的爱情,而我的泪却是一种复杂的对自己,对Jessica 和梅三人故事的交合的反应“let me be your shelter , let me be your light ,……”
我真是希望我的心能在开放的情况下向梅完全展开,能真正地成为她生活中的庇护所和阳光。“问:婚后多久你对妻子摊了排?
答:差不多一年多以后。
问:选了一个什么样的时机?
答:记得第一次是她已怀孕5个月的时候,医生刚告诉我们她怀的是双胞胎,一男一女。我们都很高兴,所以一连多天情绪都很好。其实在那天之前我已多次将一些有关SM的文章或书籍有意无意间给梅推荐过。由于没有兴趣,她就从来都是一览而过,没有注意过。那天晚上我拿出一盘“女王鞭打奴隶”的录像带,然后告诉梅我请她看一盘特殊的影片。
看到一个男人被带到地牢里时她已很警觉,在看到男士脱光时她的脸色变得难看,到了看到女王将男士绑起开始在他的生殖器上夹夹子时她大叫起来“什么肮脏的东西?你为什么要看这个,关掉它。”
“好吧,你不看了,我自己看可以吧。”
“谁也不能看这样的东西,”她大惑不解地看着我大叫到,“为什么看这么无聊的东西。”然后站起来气狠狠地将电视关掉。
我以前设想过她知道这个事的可怕场面,但还是没有想到她的表情会是那样恐怖。
我没有再讲什么,也再没有和她谈起任何SM的事。但我的心理开始变得沉重起来,越是害怕她知道,那种向往鞭打的欲望好像越强烈。
这期间我偷偷地去找过一次职业女王,做贼一样,心理很不是味道,但身体上有一次释放后,轻松了许多。
问:你没有觉得自己在这时候告诉梅这种事,对一个孕妇来说很危险?
答:我当时只考虑到她情绪非常好大概对事情的接受能力会强一些,而且我那时仅仅是让她看录像,并没提到我的倾向。但看到她特别激烈的反应,我也有些后怕。而且那以后我的心情很坏,因为我再也不敢设想如何对梅和盘托出。
大约在孩子半岁时,我第二次和梅谈起SM. 我很诚挚地告诉她了我有这样的倾向,从很小开始,而且还告诉她以前我去找过职业女王,我想竭力解释这是很多人都有的倾向。我还坚决地对她说,我真的也想控制或完全戒掉这个“乖癖”,但需要一个过程。我需要她的协助。
她哭了,哭了很长时间,哭了很多天。哭声里浸透了吃惊,气愤,伤心和不解。
那哭声好像是从腹腔中喷出来的,那声音让我不寒而栗。那些日子里梅的眼里充满了血丝,那充满了恨,疲乏和迷茫的眼神像一把利剑一样,甚至呼吸声中也带着绝望而沉重的气息。
她不断地说:“你从小就有这样的怪僻,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要和我生小孩?”
我告诉她我是爱她的,很珍爱这个家。“可是你还去找别的女人,我不理解,不理解,也不要理解,不会理解。”她仿佛要将肠子哭出一样,钻心透肺的,不容我解释。
梅像患了一场大病,眼睛两个空洞似的镶在毫无表情的脸上。家里好像一片死灰,连孩子都懂事地收敛了他们的哭声。
那个我一直都在竭力隐藏的我以为可以毁灭我的婚姻和家庭的癌细胞终于破
裂了…那段日子,我也很难受,看着还躺在床上的一对孩子,我突然感到一种恐惧。抗拒梅,我一定是要在家里不断地燃起烽烟,可抗拒我的挨鞭,好像又违背了我的生活的原则,而且我发现那对我的身体和心理来说是太大的摧残。
我不断地告诉梅我在女王那儿完成的只是我的妄想,是一种绝对精神的东西。
我不断地乞求梅能原谅我,我向她保证我不会再看那种录像,但我坚持我个人在正常的性生活上的迟钝需要梅使用鞭来支持我一下。
我反反复复地告诉她,我真的不是要欺骗她。我是真心地想把它彻底“戒”
掉的。经过很长时间的努力,梅终于同意试一试。她真的和我配合做了几次。
我们去成人商店买了些刑具:绳子,鞭子(长鞭,短鞭),板子。马鞭,修长,漆黑,皮子裹着薄薄的竹片。一条皮鞭,由六根皮条结成一束。可以看出在我买这些刑具时,梅对我的精心挑选很反感。
梅一直是很被动,而且带有抵触情绪,她不愿意练习使用长鞭,所以只用短鞭与藤条打屁股。当然,她愿意试一下,我己是很高兴了,也不能苛求什么。开始还用绳索将我绑起来,但由于她本身没有兴趣,越做越简单。她嫌绳索綑绑费工时,后来不肯在把我绑起来。打屁股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几分钟了事。我们两人都明白这样做对两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在这同时我也竭力去配合她,不玩SM. 但几个月下来,浑身不舒服,没有挨打的日子实在难过,全身皮痒,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做事情注意力不能集中,挨打是我的生理需要,没有办法。我就乞求梅能让我去找职业女王。她开始通不过,但在我的一再乞求和坚持下,她允许我去了。
可是作SM回来,梅都铁着脸。至少半个月她躲我像躲瘟疫一样,好像也不愿意让我贴近孩子。从第一次我找职业女王以后,她再没有和我有过夫妻生活。
后来,她向我提出了离婚。
问:你们婚后多久就有分开了?
答:五年以后。梅提出离婚是在结婚两年的时候,但当时孩子太小,又是双胞胎。所以一个人抚养太艰难,两人为了这个又坚持了四年。
问:你有没有觉得很对不起梅?
答:应该有吧。我主要觉得不应该欺瞒她。在我们的这场五年婚姻中,梅是牺牲者。她肩负了许多本应与她无关的“反常”带来的痛苦。我非常感激她,在这场她无辜的纷争中,她发脾气,给我脸色看,但对我父母和周围的朋友她一直很尊重我的隐私,并不惜在公共场合将离婚的过错都揽到她的性格上。
在离婚协议上她丝毫没有为难我,不论是财产和孩子她都替我想到了。
我终生都将感激她。她生活态度认真,将家料理的非常好。性格中有跋扈,希望控制的成分这些非常吸引我,我曾幻想她也可能发展到严格管制,甚至虐待,但我错了,控制与虐待还差的很远。
他的叙述一直都很平静。对他们两人的每一方而言,婚姻的失败在那未决和等待孩子长大的四年中一定是很苦的,他用了“一片冰封”沉重地概括了那个漫长的冬季。
我很理解他前妻的“绝不妥协”,执意离婚,但对L 的为了SM而舍弃梅和两个孩子还是不能完全理解。
他是一个有理智而且也很理智的人,在我不知的后面我想他一定有他的坚挺的原因。我祝愿梅,也祝愿L 都能找到适合于他们的伴侣。
直面对白
问:从第一次去SM俱乐部到现在,你接受过多少次调教?
他着说,“我知道你会问到这个问题,只不过没想到到这个时候才问。一共98次。每次去接受调教我都有记录,所以数字比较准确。”
问:那么是98个女王吗?
答:没有。总共就十来位吧。我不喜欢更换女王,如果对女王感觉不错,我会一直找她。但有时女王也换工作,换地点,所以我不得不换。
问:每个女王都能使你满意吗?
答:不是,否则我就不会有十来个女王了。有些女王完全以此为谋生手段,遇到这样的女王时我很痛苦,因为她的打是机械式的,不带手法,不带戏剧效果(指去观察奴隶的反应,激起和调动奴隶的一种愿望)。我遇到过几个,只做了半场我就叫停了。
问:一般你怎么挑选女王?
答:刚开始时是通过看广告,凭直觉,对女王的外貌,气质和执鞭动作的判断。满满熟悉以后,也在SM俱乐部打听。
问:每次调教你都会有相同的感觉?
答:每次接受完调教都会很轻松,但不同的调教有不同的效果。实现妄想,设计情节(role play )的调教,比如前面所将要做间谍的,我的主要目的是体验一种神秘和不可预知的梦想,恐惧和期待的感觉,因为是有情节的,所以女王下一步要做什么,怎样将我的妄想变真是最令人神往的部分。这样的调教我一般喜欢找陌生的女王。
另一种是纯粹的痛感体验。刑具和女王的技艺使我体内产生一种叫“安多酚”
的东西。这种游戏完全是对痛的较量。
我走进了重刑地牢。那里的房间是木制地板,颜色很深,由于灯光很暗,我分辨不出颜色,但地是光闪闪的,墙也光闪闪的。里面静极了,只有我的呼吸声和踩在某些地方时地板发出的咯吱声。
我被带上头套,塞住耳塞。一派黑暗,完全与外界隔绝了。唯有裸露的身体暴露在外等待着女王的接受女王眼光对我每个部位的洗礼,等待她的下一个动作,等待着她的鞭刑。
我听到鞭子在空中发出“呜啪”的声响,然后听到女王随鞭起舞高根鞋发出的踢踏声……
鞭子渐渐地像雨点一样落到我的背上。
我挣扎着容忍,消化疼,咬紧牙关去控制着我身体内由于疼痛和愤怒而要释放出的呻吟和嗥叫。我没有办法去躲避,因为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受疼,然后练习我对疼痛的反应和控制。我要挺住,不变姿势,不哭,不叫。如果我能战胜这种鞭打,也许我以后会经得住任何灾难:企业的关闭,自己的被解雇,家庭的意外……我的脸痛苦得扭曲着,痛苦的诅咒声由我紧咬的牙关挣扎出。女王耳语的对我说“好样的,坚持住了。”
我甚至不能呼吸,腰以下的任何部分都热烘烘的,好像在和我分离。我燥热异常。我害怕自己再也控制自己,我会号啕大哭,像无助的孩子,可我马上发现我甚至连哭的力气已没有。
我的眼和牙齿全紧紧地闭着,好像这样不经意间,痛和极度的紧张会从我的身后散发出一些。我的脚指全部扎入进小片的地毯中。
我已神志不清,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这时开始体验到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仿佛浮在水上,我飘忽游弋,渐渐地我脱离了水面,飘飞在天空中。我很悠扬,很快活,希望这个鞭永远的抽下去。
问:一般什么时候你最渴望接受调教呢?
答:压力很大的时候,有时候一个研究课题进行不下去了,或是我的脑子进入了死角。心里很烦躁,失眠时,我就想到去SM House接受纯疼痛的调教。在特别空闲,无聊时(长节日时)我一般想去接受情节调教,臆想情节,在调教中实现妄想。
问:在美国有很多SM俱乐部,但我在美国生活过多年,好像从未听说过。SM还是很隐蔽的?
答:是的,毕竟是不入社会主流的东西。SM俱乐部的外面也没有标志,只有圈内人通过杂志打电话才能找到。而且关于SM的杂志和书籍也不是公开销售的,只是在一些特殊的成人店里。对于社会整体,它还是一种地下活动。
问:SM House在工商管理上也需注册登记吗?以什么名义注册呢?
答:我知道的一些是以SM工作室(拍录像兼做调教),或心理咨询所注册的。
所以的营业机构都需注册,他们也纳税。
问:你在成人店卖这些书时害怕碰到熟人吗?
答:怕。我读过SM人写的书,一些职位很好的人去SM场所时常常是蒙着面的,他们卖SM玩具和用物时也常常开车去很远的地方,甚至另一个城市。很多人(包括我)去SM俱乐部也多选择去别的州。
问:在SM调教中,你有禁忌吗?
答:我不能接受口头的侮辱,不喝尿(no golden shower)。我想大部分受虐狂都喜欢在一种友好的气氛下接受调教。场内和女王的交流对我很重要。
问:SM的杂志和录象都有“黄色”的成分,你觉得找女王和找“妓女”有什么不同?
答:与女王不发生性关系。但女王都装扮得很性感,那有种引起人兴奋的作用。但对我来说,只要穿皮装就会引起兴奋。
问:在遭鞭打时,你心里在想什么?
答:我在忍受或者享受她给我的痛或者快乐,欣赏她用刑时的姿势,猜想她下一步要做什么,是否能忍得住。
问:去接受调教,你的最基本目的是什么?是受痛?是练习对疼痛的耐受力?
答:去接受调教的目的是满足生理及心理上的需要。感受痛与快乐的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很难解释“痛与快感”。如果你不小心割破了手指,你感到的只是痛。痛和快感是生理和心理共同作用的效果。它是感观刺激的结果(包括眼睛接触,声音,嗅觉和皮肤感觉)当你看到女王穿着皮衣,皮靴,这些和你想象中的性感的形象相吻合时,你会非常激动,这种激动的情感可以帮助你将痛感转化为快感。
问:知道是忍,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答:忍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快感过程,因为忍到最后那醉人的一刻就会出现,然后你就希望那根鞭永远地抽下去,不要停。我常常在调教以后在镜子里观赏落在身上的鞭痕,回味挨鞭时的滋味,觉得很有成就感。
声音也起很重要的作用,一种友好,幽默的表达可以加速痛感的转化过程。
从生理上来讲,“痛感与快感”有一个较慢的过程,它和每个人的疼痛度有很大的关系。在SM行内,人们常说“跨越门槛”,那门槛是从痛转化为快感的那个瞬间。
拿抽鞭子来说,通常在200鞭以后我开始有快感。在将痛转化为快感的过程中,女王抽鞭的技巧起着决定作用。在重型的调教里,有经验的女王开始时用细鞭慢慢地抽打,这个过程叫“热身”,然后她开始加大重级和速度,在打的过程中,她观察着你对疼痛的反应程度,然后给你适合你程度的击打。有时候,重的抽打同时伴随着温柔的抚摸。渐渐地疼痛离你越来越远,你体验到越来越多的快感。
问:每次多少鞭以后你可以得到快感?
答:说不定,这在很大程度上要看女王的鞭法。有些技术很高,很娴熟的女王她们会按你接受调教的时间而安排你的快感点,她们用不同的鞭,不同的姿势,不同的鞭法来渐渐将你导入但耐受力会随着调教的次数增长而加大。
问:但加大了不是就要多挨鞭吗?你练习耐受力的目的是什么?
答:从挨第一鞭很难受开始,好像也是一种意志力的锻炼。好像跑步时你一个阶段加一级速度一样,有一种超越的成就感。
问:你是不是有裸露倾向?喜欢在女面前裸露,我是指在特殊的(SM)场所?
答:是的,只在SM时。实际上并不是喜欢裸露,而是方便用刑的需要。
问:对SM的追求你确实是很执着的。在你的差不多三十多年的SM经历中,你觉得是不是在美国认识SM是将你推向了彼岸?如果不在美国,不知道SM,你如果在中国是不是也会像平常人一样有个家过一辈子了?
答:我设想不出如果不认识SM我的人生又会怎样。但我庆幸自己知道了它。
在SM这件事上,我没有模仿和追随过任何别人,像历史上的希特勒等,不论是在确认自己的倾向以前或以后。其实在我对SM执著地体验和时时因为不解自己的反常而自责的过程中,我始终不知道在欧洲,在世纪前就有众多的人在信奉,体验和享受着这门有人叫“艺术”有人称“变态”的活动。
我从来都是只跟随着自己的梦,自己心的流动(常常伴随着迷惘与痛苦),很多时间还在竭力地尝试去控制和压抑我的某种倾向。我很庆幸我的首次SM体验是发生在NY,那个和我梦幻中的一切不谋而合的地方。
从第一次接受Jessica的调教的那一刻到现在我对SM和所有在那个场所服务
的女王来说都怀有一种感激。我甚至觉得那就是一种文学。
是美国将我梦变为现实。“梦幻成真”是我多年来心中一直默默念叨的词。
作为儿子和父亲的义务
问: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好吗?
答:很好。一直以来我都以有我的父亲而觉得此生值得。
问:你父亲与你呢?
答:我觉得是一样的。我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而且特别聪明。从我懂事,到了能赢得荣誉的年纪起,我就一直为父母创造着自豪。
问:“你小时候是不是性格比较软弱,喜欢一个人玩游戏呢?”
答:“我属于比较安静,听话的小孩,但一点都不软弱。我曾因为小朋友弄坏了我的飞机模型而坐在他家和他妈妈论理论了半天,吓得他几小时躲在小屋不敢出来。小学的时候就沉迷于航模的制作中,而且还在班上倡导建立过科学活动小组,并踊跃地领导起它。”
问:“你很信任你的父亲吗?”
答:“是的。”
问:“但为什么你在SM上瞒着你父母?”
答:“我从小学到大学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让父亲自豪的。小学时我是每年的三好学生,学习不用父母督促总是在班上领先。10岁时我的飞机模型就得了市里的奖,中学时,我装过收音机,设计过遥控器。我也喜欢看书,特别喜欢古典文学。还参加过图书评论小组,曾发表过书评。由于平时特别爱学习,所以1977年大学一恢复高考,我没有费劲就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毕业时没有费事又留校当老师。”“从小我就知道父母都很为我的一切骄傲,温和的爸爸对我是恩宠有加。他从未打过我,甚至没有用过过重的语言。所以多少次我思想斗争但最终还是没有让父亲知道。我想象不来如果知道了我”怪僻“的行为与思想”
爸爸的表情与反应会是怎样。“
问:“那么你认为自己是变态的?”
答:“其实直到现在我都从没把SM当作一件坏事。我觉得它是一件不普通的事,有悖于平常人的思维,行为。但我不愿意将它定义为变态,因为在社会上变态是一个很糟糕的词。”问:“你说过你和你父亲是非常密切的朋友,你将他哄瞒了一辈子,有什么缺憾吗?”
答:“应该没有。他活着的时候,我隐隐的觉得他应该是有点察觉。他不一定知道我具体在想什么或作什么,但至少他揣摩到了我在私生活有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他仿佛能感觉到我灵魂深处的一种孤独。
他生命的最后时段,有几次曾试图地引我倒出我心里的秘密。当然这都是我自己的感觉。
爸爸是心理学教授,以前是学德语的。在我小时候记忆中,爸爸很循规蹈矩,很不愿意让人意识到他很喜欢对人的心理探索。这是和时代有关的。文化大革命期间,心理学和反动学几乎是同意语。但我知道在他的生命中他始终没有片刻地停顿过他对人的观察。
他过世以后我才知道他早已知道我的倾向,虽然不是非常清楚。
他留给我了一封很长的信,他已洞察到了我的倾向,但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因为即便他还活着,我们摊开了说,我也不会对我父亲在这个事情上敞开心扉的。他的信我可以摘录一些给你。
爸爸的信:
儿子,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将这个本子交给你,可是多少次,我拿出来又放了回去。作为你的父亲,自从生活中有了你以后,我的人生就一直因为你的存在而骄傲和满足。你给父母的远比我们能给你的要多。
可是你生活和灵魂深处的一些东西,藏的很深,痛苦缠绕的东西,爸爸始终深入不进去。任凭你怎样得孤独,爸爸就是帮不上忙。
爸爸知道在个人生活上你一定有一些难言的东西。我曾努力过多次想和你长谈,但最后都放弃了。生活中我们是很密切的父子,但很多私生活上的事大概是父子也不能逾越的。还是把这些完整地留给你自己吧。
人的一辈子不是很容易的,特别是对那些感觉很敏感的人。
你从小就敏感而细腻。对你自己的东西从来都是保管的很好,可是偶尔爸爸也发现过你的一些小漏洞。爸爸是学德语的,大学的专业是心理学,而且在旧上海也耳闻过受虐狂的故事。可是,我始终不愿意相信,不愿意去发现和印证我所怀疑过你可能有的倾向。
儿子,爸爸对你有负罪感。因为在你很小的时候有这样的倾向时我应该是去正确引导你的,也许(我也持怀疑态度)你的那种特殊的愿望会得到控制。可是在那个年代,我们国家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研究,如果学校知道你这样的倾向会将你推出校门,同学们也会视你为异物。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怎样的程度。但我要承认,在一个下午我突然回家取东西看到你对着镜子在观赏你屁股上的瘢痕和放在床上的皮带时,我一阵儿昏厥。
继而我联想到了曾在你草稿纸上看到的你画的皮鞭和警服,联想到了你看《闪闪红星》看到冬子妈被捆绑起来时你的狂躁与激动…
你成年后顺利地考上大学,考上研究生,又出国。我真的是从心底里高兴,但一直忐忑不安的是你的私生活。
90年爸妈刚来美时你的魂不守体,以后你的婚姻失败。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一本叫SM的书,虽然看不大懂书里的内容,但里面插图印证了我的猜想。说不出是更痛苦了,还是释然了。然后我一辈子都在提着的心一下子提的很高又坠到了地上。
你活得太辛苦了。三十多年来你一人抗着你的“变态”,还要在我们面前伪装。儿子,在弥留之际,我多想将这个你一直包裹得很好的隐私完整地留给你呀。
但我闭不下我的眼睛。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孤立的,爸爸理解你。在生活中有这样那样倾向的人很多,其实习惯和爱好上没有什么高尚不高尚,正常不正常之分。心灵的东西都是有心理和生理的基础的,人类应该正视和正确对待它们。
我很骄傲你为你的需要在努力着,虽然很苦。
我忘了在什么地方看过这样的一段话:“你不是怪物,事实上这是你的本性。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这种本性,但从小我们就被告知我们没有这种本性。
‘我想亚当,夏娃当年造人时,如果一开始就让人类将面孔都包裹起来而将腰以下的地方全部裸露,那么今天所有的人都应该是反常的。“
下面是一些我生活中星星点点收集到的有关故事:
案例1.在我上大学的时期,我们同学中有个家庭出身为资本家的男生,他长得很排场,学习也不错,同学缘也很好,但他有个癖好就是喜欢让同学们把他用绳子捆得很紧,捆到他身上要起紫斑的程度。然后他使足全身力量去挣脱,他以此举来证明自己的抗争能力。
案例2.一个小学五年纪的男生(学习委员)借用他学习好可以辅导同学作业的优势常常在放学以后将几个同学留下。让同学们把教室收拾成刑场一般,每个人都解下皮带,然后用皮带和书包这种案例还有很多,高尔基的小说中就有描写市井小民,丈夫施暴妻子接受的故事。那位常挨打的逆来顺受的妻子在别人来劝架和谴责她的丈夫的暴行时,竟然跳得老高地漫骂这位好心的劝架人。每次挨完打以后她都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案例3
一对父母,丈夫是医学硕士研究生,妻子是大学的语言教师。他们的夫妻关系非常好,结婚三年没有红过脸。可是有一天,因为一起讨论问题发生了争究,谁不让谁,后来证明是丈夫错了,妻子要求丈夫任输,丈夫不肯。于是妻子气愤之极,咬着牙说了句:“我瞧不起你。”结果丈夫大打出手,给了妻子一记耳光。
妻子歇斯底里。然后几天后提出离婚。丈夫使尽了全身解数百般认错。然后他们和好了,和好以后的夫妻好像比以前任何时候关系更密切。后来妻子如果感到他们的关系不融洽或是冷淡了一些时,总要惹出一场大事,激起丈夫的火来大打出手,他们好像才能罢手。
再后来,如果丈夫不大打出手或手不够重时妻子就不能满足。让她感到痛变成了丈夫示爱的前奏。以后他们夫妻就这么周期性地吵打爱了一辈子。
…………
其实所谓“变态”,就是不合常态,而“常态”,又不过只是一种人为规范的产物。只是因为时间的漫长使人忘记了它的出身,反复的重申使人能够无意识地遵守它,从而规范变为自然,显得不可抗拒。这正是意识形态的一个常用花招。
在诸种生活的“常态”中,又以性的规则最为不可亵渎地“自然”。它不仅有男女生理差异的自然基础,又有生儿育女的社会生理学基础,再加上重重覆盖其上的宗教和道德“绝对命令”,以及根深蒂固的性别歧视成见;于是乎,这个最意识形态不过的东西终于成功地抹杀了它的出身,成为最自然的东西。对这一类变态,我们轻易地就可以说出一大堆,如同性之爱,如不为生育纯为享乐的性交,如反“自然”的性活动部位,如追逐性高潮的女人……
“洁癖,自闭症,自恋,同姓恋,幽闭恐惧症…”所以深挖生活,你会发现他们无所不在。保持一种自然的东西大概是最科学的。儿子,我希望你能活出你的自然来。“
每每提及到他的父母时,我觉得L 的神态中都显得非常遥远。责任,内疚,好像还有许多别的东西交织在一起。从这个角度看时,他让我想起了中国文学作品中三十年代的人,那个巴金老人《家》中的觉新。
问:你喜欢你的孩子们?
答:非常喜欢。和他们在一起我有很大的乐趣,陪他们做功课,做手工,游泳,滑雪,我有享受不尽的乐趣。我们三人最热爱,最投入的事是做机器人,然后比赛。机器人全是电脑程序操纵的,所以我要教他们写程序来控制。我们的机器人的机器人参加过社区的比赛,我们还获过奖。我的儿子周日还学小提琴,女儿在中文学校学中文。
问:你觉得你们的婚姻解体会影响到他们吗?有没有想过为孩子们的幸福你们将就着过下去?有没有想过为孩子牺牲?
答:我和梅彼此为了孩子的健康发育(当时孩子太小)将离婚的情结维持了4年。那四年的大部分时间我们两人的心里都是一派冰封。
我觉得爱孩子和为孩子牺牲是两个概念,不可混淆。如果是换肾移肝这样危机于生命的问题,父母是一定毫不犹豫地献身的。可是一个不和谐,不美满的家庭对孩子本身来说也不是一个健康的地方。
问:如果你的儿子也有同样的倾向,你会怎么办呢?
答:要看了,如果他来征求我的意见,我会告诫他要注意安全。我一定不会去鼓励他,这种倾向不需要去倡导,但我也不会去压抑他。因为如果有了这种倾向压抑是没有用的,可能结果还更差,正确的引导应该是一条路。但我会在他们的成长阶段非常注意他们的心理发展,我当然不希望他们发展到SM. 问:你如此“信奉”SM,为什么不希望他们有这样的追求呢?
答:这毕竟是背离社会和文化主流的一种少数人群的活动。说实话,有时候我觉得我的人生很苦。
问:你以后还要找妻子吗?找个什么样的?
答:我当然希望能找到一个生活伴侣,希望她也喜欢SM,或至少不反感,喜欢谈论,不反对我的SM倾向的人。以后我不会再欺瞒任何女性,在结识的时候就单刀直入,切中要点。
问:你享受普通的性生活吗?被鞭打是否就是你生理所需的一切?SM能取代你的性生活吗?
答:不怎样,被鞭打是我生理所需的重要部分。SM能基本上取代我的性生活。
问:SM能基本上取代你的性生活,那你为什么还要找妻子?
答:我觉得自有人类以来,几千年人们都沿袭着家庭,两性的一种生活。这是一种被千年经验证明过的一种健康的人类生活模式。夫妻除了性,还有情感,思想交流的需要。而且如果对方也是SM,那么在SM的活动双方互为对方创造着一种快感。生活有许多内容,“虐待”(性生活)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更重要的是思想的交流,日常生活的体贴和关心。对我来说,我当然想找一个“志同道合”
的S ,这样SM就配合了起来。正像我前面提到的“虐和恋的结合”
问:很多认说虐恋活动很阴暗,你怎么认为?
答:虐恋活动与一般性活动的价值观相反:一般崇尚平等,虐是不平等的;
一般崇尚舒适,虐为他人制造痛苦或接受施加的痛苦。佛罗医德也将快感与痛感联系在一起的倾向称为“心理生活中最阴暗最不可接受的流域。”我想别人这么想应该是合理的。
L 喜欢在万盛节(Halloween )开车去肯它基州的乡村,在那里坐上农庄的马车在傍晚的乡间畅游。他说南瓜的橙黄和簇簇拥起的稻杆堆,还有他的孩子们在稻杆围起的迷宫中唧唧喳喳的童言笑语,那种气象令他陶醉……
他还喜欢田纳西州的大烟山脉(Smoken Mountain )。“我喜欢驾车沿着山脉环绕的公路游玩,路旁是绵延不断的小溪,我绕行在环山道上,累了,停下车,坐在溪边,撩起溪水洗洗疲倦的脸庞,那时我觉得人生到了极致……
他说他酷爱《大宅门》中的二奶奶,因为她不依附于男人,很刚强………
他更常常地为了一个攻克不下的科学难题连续几天不出试验室…………
这就是L ……一个很不张扬的,甚至谦恭的人,在这么众多的爱好以外,特别执著于SM.
与L就李银河《虐恋亚文化》中关于SM的观点的商榷
问:福柯说过:虐恋的另一个观念是把身体的所有部分都变成性的工具。
答:我觉得起码在我身上这个总结是有道理的。鞭打(这种女性施于我的虐待)可以引起我的快感,可以代替我的性生活。
问:虐恋的一个重大的哲学意义是对人性中非理性方面的揭示。自文艺复兴以来,理性一直是人类最为看重的一种价值,而实际上,有许多事是不能用理性来解释的。
答:我同意。至少在目前对理性的研究层面来说是对的。因为生活中有很多现象是用理性的东西解释不出的,包括一些自然现象。我是搞科技的,我尊重科学,尊重规则,尊重理性。在科学上,工作上我们人类应该讲求理性,因为实践证明它是有益和有效的。但在人性上,由于很多东西用理性是解释不清的,所以我们不妨褪掉这层面纱。
问:受虐的快感更多地依赖于对痛苦的期待而不是痛苦本身。虐恋活动是戏剧,它对想象力的需求超过一切性活动。
答:就我个人来说我对痛苦本身比期待痛苦要有更多的偏爱。想象力在SM活动中的作用应该说超过一切其他性活动。因为如果是男性鞭打我,我是不会有快感的。我在SM活动中常常变换角色:间谍,犯人或欺骗了老婆的人…而且在受鞭打时女王的穿着,动作与表情对我的快感影响很大。我不停地在想象着。
问:与一般性关系相比,虐恋中的关系要深刻得多,比一般需要更多的信赖感,亲密感和相互依存感。两人之间的肉体关系与心理关系比一般男女要强烈,你同意吗?
答:是的。因为虐恋毕竟是社会的小部分势力,找到一个能虐且恋的人就很难,所以相互依存感一定很强;对亲密感和一般性关系的比较说不好。但对信赖感的了解是比较深的,因为SM的关系是建立在一方折磨另一方的基础上的,鞭打,针刺,蜡烛烫都有可能造成生命危险,所以如果是不信任的人,SM几乎不可能发生。一个很重要的概念支撑着SM的关系在于:它是受虐者支配施虐者的行为,从这点来说,SM从整体上来讲是公平和安全的。
虐恋的特征:
问:参与者是自愿的?
答:是的,在SM俱乐部做奴隶的人都是成年人,而且大多为男性。而且每个这样的场所都收费很高。很明白这种行为不可能是强迫的。
问:事先制定好规则,角色分配,活动内容和情节场景的约定答:每个去SM场所的人,在初次登记的时候都要填一份很详细的个人规则表,在这个表中你完全可以按自己的要求和偏好制定或限定游戏的规则,比如:no marks no golden shower edge play在每次的调教的角色,活动内容和场景也是根据每个参与者自己的思路而设计的。比如你想扮做间谍,奴隶,或士兵被女军官侮辱……
问:受虐者安排和控制内容和程度
答:受虐者在初次填个人资料时即设定了自己的控制内容和程度:诸如轻,中度和重级。
问:受虐多于施虐受虐的人群要大于施虐的人群?
答:从大批的SM俱乐部和职业女王的存在上可以看出受虐的人群要多于施虐者。
问:游戏性质,表演性质,仪式性质和象征性质答:一般的SM场所都是经过一番特意装饰的。即便是地牢,它也是像为一场戏剧准备的场景一样。有的地牢是完全木制的用品:刑床,刑床上的铁钉和锁链,木制的刑驾,有的地牢装修为非常粗糙的,砖和水泥的。很多刑屋都是装饰地非常讲究的,从房间的色彩到用具的颜色和墙上的装饰画。这和舞台表演很像。
SM活动的象征意义也很强。首先是活动场所的装饰就有很强的象征性;各种刑具,女王的打扮,女王/ 奴隶的称谓。
问:有人说,虐恋不是一种性变态,而是一种文化现象,是“欲望的无限想象”,你怎么看?
答:我当然希望这不被社会认为是一种性变态。但每一个个体都无法阻止或强迫别人的意识。虐恋是一种社会现象,至于说它是文化现象我不敢妄评。但它对我来说确实是欲望的无限想象。
问:在SM的历程中你已跋涉了半个人生,那么如果让你对你SM情结作个总括,你会说什么呢?
答:中学的时候,大学的时候我间或地有过困惑感,觉得自己为什么有和常人不同的想法和癖好。到美国从心理学书上认识SM,开始实践SM我也有过羞涩和难堪,因为SM的场所总是比较隐蔽的地方,仿佛有不可告人的地方,特别是在找女友时,五六个好女孩一听我的“怪僻”立即就躲。但我这么多年来对SM的追求,欣赏和享受却从来不曾离去。
我最初知道我的受虐倾向时比较难受,很悲观。觉得我身上怎么能有如此怪僻的东西。到了美国从心理学书上了解了SM以后,我感觉好多了,因为我知道了我不是唯一的一个,有很多人有这样的倾向,我也不能改变它。
我没有觉得难堪或骄傲,我只是任其自然发展。开始让女王调教后,我觉得非常高兴。感谢所有的女王,是她们使“受虐狂”的生活中有了一种调节。
SM对我来说是有正面意义的,每次受完调教以后,我很高兴,精神焕然一新。
如果你有一些欲望,但你总是去压抑他们,那么时间久了你会非常消沉,沮丧,这对你的身体是很不好的。
SM调教使我在现实生活中变得更顽强,因为它实际是对忍耐力的一种锻炼。
它对释放生活的压力也起很大的作用。生活和工作在高科技,迅速发展的强竞争社会,人们的压力都非常大。通常在接受过SM调教,在痛鞭的抽打下声嘶力竭地大喊完毕,我会有种特别松弛和好的感觉。体力耗尽之时好像是精神才完全展开,松弛下来。这也从一方面解释了为什么SM的实践者中有那么高比例的医生,律师,高管人员和高级技术人员的原因。
我理解SM人群的心理压力。感谢互联网,这样我们不再孤独,不再是社会上的异体,我们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都有朋友。我们是有和大多数人群不同的东西,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平常的生活和与人们的交往。我们都是社会上好的公民,在工作中和家庭生活中和别人没有两样。我们没有什么可觉得羞辱的,不要觉得我们的内心深处是乖戾的阴暗的。
如果你不将自己分类到“反常”类,你会感到生活是很美好的,会去欣赏生活。我们就象是花园中一种颜色很少的花一样。对于花园的环境美化和装点也在起一种作用。
通常人们认为SM是残忍,血腥和一群脑子不正常人的把戏。要认识和了解SM,首先要让社会知道究竟什么是SM,它其实是一种安全,清醒和纯自愿的成人活动;
它没有背离我们社会的法律与原则。其次,女王不是妓女。
对SM实践者来说,美国的境况好一些,北欧更好一些。
在学习上,工作上我一直都是认真,负责的。生活中也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
喜欢SM只是我的一种爱好,尽管它背离了社会的主流文化,但我丝毫没有影响别的人或群体。就象喝茶一样,你喜欢你的口味,我喜欢我的。只要我们不相互阻绕,不同的口味何妨。
在生活中如果我能找到我的妻子兼女王,那么这种游戏就是我们夫妻的一对一的个人生活。我一直渴望在生活中能找到我的伴侣女王,我们互爱也能在虐与被虐上互悦。
在因特网上我曾认识过一位中国女性。她喜欢施虐。我们在网上有过一段很坦诚的交流。对虐,施虐,虐恋我们有很多共识,但我们的关系没能进行下去,因为她喜欢的是一对多的施虐关系。我崇尚专一的,一个女王一个奴隶的模式。
L 的这番宏论不是一口气完成的,在每次的采访中,他都有思想“火花”的闪烁,我将它们都糅合到这里了。
采访女王
L 的故事讲到这儿好像要完结了。他是搞科学的人,尊重事实,对虚无飘渺的事一点延伸的想象力都没有,也不允许。
我竭力引导他转到对女王的认识和诠解中,可他的叙述非常枯燥。除了女王的敬业和性格很有个性,有主见,有学识外,他几乎什么也说不出了。
在我要放弃继续写女王的故事,准备完结这篇采访时,L 有一天突然打电话来问我:“如果有机会采访女王的话,你是否考虑来美国一趟?花费我可以承担一半。”
我很惊讶,有很长时间拿着电话竟不说什么,没有想过,也没有想到过这样的一个结局。(因为在我的感觉中女王是很秘密的一种职业,好象不见光日)
接下来我安排好了自己的时间,L 尽了很大的努力给我安排了三个女王。两位女王都在加里佛尼亚州,是自己拥有SM House的,另一位在纽约,是兼职的。
他告诉我三位女王的共同特点是自己选择,全身心地投入于SM. 这些以痛为始掌控着那么多人快感的奇异女人,这些在认识L 以前我几乎完全不知其存在的一个“阶级”,皮衣包裹下的她们,在现实中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阳春三月时我飞到了加州。L 也在同一时间由Denver飞到落衫机。
听了这么久L 的故事,在你的脑海中,女王是个什么的样子呢?
飞往落衫机的九个多小时中,我的脑海里一直闪现着这样地牢和这样的女王:紫红色的窗帘,黑红色的灯光基调,吊在空中的木架铁链,立于墙前的木十字架,挂满了各式鞭子的水泥墙,铁索布满了的刑床,鞍马架……女王身着紧身皮甲克,黑色镂空长筒丝袜,锃亮高腰高跟皮靴,腰间配着银色链子皮带,冷俊的表情,冷艳的相貌,周身喷香,执鞭时果敢,严厉……
即使L 已给我介绍了Judy的平和与Jessica 的热情,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的还是这样的女王,这样的地牢,远离我们生存社会的一个神秘的世界,一个故事中的世界。
1.女王Paula Paula 是我到美国以后采访的第一个女王。L 很喜欢这位女王,他们是好朋友。Paula 做SM有二十多年了,但依她的说法从业二十余年仍未疲倦。
Paula 的家在加州西海岸的一个Vally 内,离落衫机向北开车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地方。四面一望无际的橙树,在丰收的季节(华盛顿脐橙在四月收获),成熟的,金灿灿的果子好像节日的彩灯挂满了枝头。橘黄色的果子缀在绿叶中,阳光下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坐落在蓝天之下,绿荫之中,平面散开的一层木结构的Paula 的家好象一座庄园,房前是一圈木制的开放式阳台。阳台上放着各式各样的木椅,摇椅,躺椅。
除过大片的橙树,院里有很多不同的植物,花草,万紫千红。
车刚驶入院子就听到一阵女性的朗朗笑声,L 告诉我这是Paula.刚停好车,两只大狼狗即冲了上来,随即迎上来的是满身都挂着笑的Paula.“L ,你给我带来了中国的客人,中国的写SM书的作者。”她边说着边迎上来握住我的手,“这简直是难以置信?你真的要写SM?你真的要告诉中国的读者?”然后她指着站在阳台上,戴着草帽,嘴里夹着雪茄,手里拿着小工具冲着我们微笑的男人说“那是John,我丈夫,这个橙园的主人。”
Paula 毫不掩饰她生活中有施虐,控制的倾向,她的谈话也不避讳任何人。
对她的采访完全是流动式的,随着她我们一会走在橙园中,一会儿参观她的房间,办公室和点心房,但大部分时间是坐在她的凉棚中。
凉棚就在木阳台的不远处,顶子是由一块硕大的黑色网子拉着,阳光影影绰绰地透进黑网映在地上斑斑驳驳。凉棚中有张很大的木桌,桌上放着一只硕大的凉水瓶,里面乘放着用园里橙子榨出的鲜果汁。Paula 家的一切都是大型号的,一派大方,豪放的气象。
他们住房的旁边有一间面包房。房子大约有20多米,里面放着不锈钢的烤炉,烤架还有大块的不锈钢面板和调料架。门后是用木板栏起的柜台。他们家自己在做橙子派,自己吃,也很便宜地卖给邻居和买果子的人。像一个点心吧一样。
他们的橙子派卖得很便宜,在我看来好像还包不住成本,她说他们这样做是为了自己的快乐。
有很多人到他们的园子买橙子。他们准备了统一的纸袋,不同尺寸标有不同的价格:小的10美圆(可放30磅橙子),大的20美圆。客人来到园子后,按自己的需求,自己选择袋子,然后坐着橙园提供的大型拖拉机到橙园中自己采摘。
橙园很大,客人散现在园子里,悠悠荡荡的特别消闲。Paula 指着提者半袋橙子的顾客对我说:“你看这些驱车很远来我的农场买橙子的人,有几个是装满了纸袋走的?他们也许根本不是为了买便宜水果,很多人大概根本也不会去吃,他们也许来这儿只是求一种休闲的方式。多少年了,每次橙子丰收时看到来这儿的逍遥的顾客,我就会想SM对于喜欢SM的人就像我们的橙园对于这些买水果的人,是一种享受方式。
在我的访谈中,她常常会由于一个问题讲到别的故事,然后很长时间就扯别的事。但她给我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我感觉到她的灵魂的自由,心里也像围绕着她的生存环境一样一派阳光,十分健康。
问:“Paula ,你小时候就有SM的情绪吗?小时候就喜欢掌控男性吗?
答:小时候我的性格有些象男孩,喜欢管别人,甚至父母。但我觉得小时侯我应该没有SM情节,因为我很不看好支配男人的女人和完全屈从于女人的男性,觉得支配性的女性是男人仇恨和卑贱的恶妇,屈从的男性像软体虫一样没有人格,没有自尊。
修大学时,我的一位女友常常给我讲她男友的受虐倾向,她称这为“完全缴械”而且自豪于其中。我不以为然,觉得他们都够意思。后来她加入了一个SM俱乐部。参加了两次以后她说:“对于人们对SM的态度我觉得是不公平的,对于将我定为无理性的支配狂我也很不以为然。我只是想在我的私生活上和我喜欢的人他也喜欢我的方式能掌握主动,SM并不像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变态,猥琐”我很吃惊地发现她话语中的一些理性的东西,真的也替她报不平。
一种猎奇心理,我随她去了这个俱乐部。令我更惊异的是,人们在这个俱乐部中谈论的不是恶魔的,黄色的,下流的东西,而是一些游戏的规则,禁地和安全性和彼此的信任。他们是在交流,在谈判。我当时在大学上学,加入过许多不同的组织,但我从未见过这样平易的交谈。大多数人都没有直接地触及性。
在俱乐部里人谈论什么是好的方法,什么是不好的方法,为什么不好,应该如何去转达你的需求和拒绝和纠正你不需要的要求。我惊诧于他们间的和谐。Janus很明确地规定我对SM不感兴趣的人是不允许加入这个组织的,这样这个组织就可以将那些对SM不感兴趣的人,记者和把我们当作显微镜下的昆虫一样研究的心理研究人士去除在外。我真诚的参加他们的交谈,然后参与了他们的活动。第一次使鞭子我就喜欢了,然后变成了Janus 的一员。“
问:加入了那个俱乐部对你来说使什么意义呢?
答:我变成了一个职业女王。开始的几年我在一些SM House接受训练。我学习了如何调教,如何用鞭,如何控制,如何完整地了结。然后我开始在那儿做半工,后来我变成了全天候的女王。我83年开始做职业女王。我的室友搬出后,我将她的房间改成了一间地牢。我开始时装修房子,地牢完全是由我的SM朋友们帮忙装修的。我很少打广告,大多数客人是朋友介绍的。
问:变成了职业的SM对你后来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吗?
答:活动范围变了,但别的都没什么。我很热衷于SM社区的工作。我在那儿教书,在那儿调教,我的大部分朋友都是SM. 在SM以外的社区,我告诉人们我的职业是性教育,我是我自己,自己掌控自己的信仰和生活,但在某些方面我的身上有些常人所不能完全理解和认可的东西。我赢得了人们的尊重,有一次住院,很多人到医院看望我,给我送花,送礼物,帮我筹款,买东西,打扫房间。到了30岁我也象所有人一样遇到了彼此都喜欢的男友,后来结婚。
问:你丈夫也是SM吗?
答:他有过SM的情节,小时有过梦,有过幻想,但从未实践过。他说他只要梦就可以了。但他理解和支持我的爱好和事业。我们之间的感情生活和性生活应该和别人的都一样吧,属于正常。哈哈哈。
问:可以讲讲你SM业务的整个过程?
答:我通常是通过电话做第一轮访谈。我们这一行的三句话就可听出对方的愿望和对方的SM素质。我首先要问他从前的 SM 经验,他们在那个女王那受过调教,他们的SM时间和受调教周期机他们的期望。然后我告诉他们我做什么,不做什么。我告诉他们在调教种我将竭力以我的方法帮助他们实现的妄想(愿望),我将尊重他们的限制。职业的女王是一种服务行业,但女王绝不能是一个单纯的屈从者。客户所付的是为了我们花费的时间和技艺,不是单纯的他们所要求我们做的。大家如果所想一致,我们开始约时间。当客户到我工作室时,我们要做一个详细的身体状况和以前病史调查。因为我不想有人因为哮喘而窒息在我的工作室,而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强心济在什么地方。对于一些有特殊病症的我也不是完全不接受,但一定是做好了各种准备的,应急措施很好的。
问:你觉得顾客到你这里是寻求一种什么东西?
答:很多我的客户都想在这种活动种寻求对力量的放弃,不去竞争和反叛。
我做很多奴隶调教和精神掌控。接受调教的人大部分是在生活中控制别人,职位很高,权利很大的人。他们找寻的是一种地方,一个时间段可以完全放松,不再有任何责任。精神控制独自还不够,疼痛可以aphrodisiac ,这个很痛将你记住此刻,此地。很多人(不是全部)在受虐的过程中身体内部产生一种叫“安多酚”的东西,让他们体验到生理的高潮。
我用绳索将我的奴隶捆绑在刑床上鞭打他们,让他们有没有能力逃离,完全无助的感觉。这是一种在生活中决然没有的感觉。被人告知如何站,坐,跪,躺,看什么地方,怎么称呼人,怎样服侍人是一件很自由的感觉。将别人的意愿放置于你之上,为给别人带来了快乐而快乐对灵魂是一种很好的事。我曾听到过我的奴隶说他们体验了一种自由被奴役的时候。当你的身体被驱使折磨-无论是绳索,鞭子,板子或夹子,这种活动都会影响到你的灵魂。
问:你怎样看你的这个职业的?
我对我的职业很满意。在工作中我坚持我的原则,不作任何非法的活动,不作任何堕落的活动,在工作室内没有口交,肛交,性交,没有手淫。我不做任何直接性活动,因为我要将我的这些留给我的伴侣。作为一个性工作者,我严保我的原则,最密切和私生活的性只是属于生活的另一半的。
我也觉得很幸运,因为很重要的是我不是在机械的做我的事业。我享受其中。
在S/M活动中的感觉是一个工具将你体内的能量与你的被控制者的愿望结合
起来。有一种说法叫感观传递和转换,在SM活动中表现为越深度的痛激发你越深度的快感。当你做爱时一开始你就抓破了爱人的背,那大概很痛,但如果在你的性交流达到一个深度时,你感觉那抓大概正好,是一种超过亲吻程度的爱,动物性的。这和痛感转块感的道理一样。
有许多游戏和许多不同的风格。对某些人很激动的活动对另一些人大概不适用。我觉得最能挑起起我激动的是和一个希望能讨好我,屈从于我,愿意被我奴役的人游戏。
我迷恋于将人引入屈从和被奴役的境地。我喜欢看复杂地将人捆绑在刑床上的游戏,那好像激发一种很内在的精神旅行。我崇拜上帝,我相信每个人都有一块精神领地。有人称它为精神的最高境界。
Paula 拥有的SM House不大,内有两个房间,一间是接待室,很大众的,有鲜花,有木框装饰的比较古典的油画,房间的色调比较暗,完全不同于她那橙园的风格。接待室的小过道后有一间房子,门是用质地很厚的黑布掩着的,上面用银色的铁链吊着,好像暗房。
暗房里全是水泥色的,墙壁,地面,还有空中悬挂的铁链。铁链环绕着房间上空,高低错落的,灰链上挂满了各式鞭子。房间的中央放着一个木鞍马,鞍马上方有从房顶掉下来的一个弓形的铁棍,用皮海绵抱着,是供骑在鞍马上的“奴隶”平衡用的。
问:你的SM House为什么不设计地很“阳光”呢?
答:SM追求的是一种超现实主义的带有梦境和戏剧的场景和刺激,所以我专心营造的是这样一个结果。我在创造一种环境,一种氛围。在愉悦自己的同时给别人带去满足,或是因为别人的愉悦自己而得到愉悦。我觉得我很伟大,生活得很充实,完整。
Paula 如数家珍一样给我讲她所有的鞭子。有牛皮的,羊皮的,蛇皮的,藤条的,有短的(两尺),中长的(一米),长的(两米)的,有一束的,有独根的好像蛇一样。她告诉我很多很漂亮的鞭子都是她的顾客送给她的圣诞礼物。
问:每次调教时,你要用所有的鞭子吗?
答:用大部分吧,有些客人有自己的偏好。用鞭也很有讲究,几乎每类鞭子我们的步态和击法都有不同。
她还向我展示了她的“工作服”:几乎全是黑色的,紧身皮衣,皮靴,银链腰带:镂空的裙装内配紧身胸衣和紧身内裤,到大腿高的黑丝绒长筒袜,高跟皮凉鞋,黑长筒袖的皮手套;白色的镂空衣和黑色的长披风……
问:为什么服装都是黑色呢?
答:是一种权利,威严的象征吧,也为了目光集中。有些SM House还有老师,孩子装,有警察服装。对于不同的客人女王的服装起着不同的作用。
问:奴隶们一般的装束是什么样的?
答:全身裸露。一般情况下奴隶的头部都被一个黑色皮套套着,皮套上刻有眼睛,鼻子和嘴的出口。奴隶的脖子上带着一个皮项圈,这是用来保护脖颈的。
问:一股调教的过程是怎样的?
答:仪式由奴隶跪在地上亲吻女王的皮靴开始。然后是热身过程,一般是让奴隶背靠墙站着,面对女王,两手背后放在墙上的插手把手,(她想的很细,墙上的插手洞设计为三种高度,适合于各种高度的人),女王用毛穗鞭先轻镣奴隶的胸部和下部,所谓轻镣就是将胸部抽红。在舞鞭的过程中还伴着女王对奴隶乳头的揉搓和幽默或威严的轻语。
热身以后奴隶被领到一个铁柱前,双手高举被绑在一个链条上,手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活动,但逃脱不出。这次是将真个背身都交给女王了。然后女王使用不同的鞭用不同的步态,不同的鞭法,不同的程度调教奴隶,将他们领向痛苦的彼岸,恍惚的彼岸最终将他们推倒一个原始的快乐的颠峰。
Paula 告诉我凭借着奴隶扭曲的身形,随鞭起舞的躲避和他们身体中发出的声音,有经验的女王知道在那一种境界。她骄傲的说她们在创造一种最原始的感觉,人们在其中可以得到完全的放松。
其实鞭打和铁链并不是为了使你受苦,喊叫和流泪,而是为了使你通过这些苦难悟到一个道理:你并不是自由的,而是身在枷锁之中。它是为了告诫你,你是完全受自身之外的力量支配。这是很多现代职业场上的成功人士所渴望以求的。
然后我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用指尖轻轻触模他的伤痕。这个时候从奴隶的身体状态和他们的呻吟中我感触出他是一个幸福的囚徒,每件事都是强加在他身上的。
在采访结束时我对她说,L 非常珍视和感谢女王们的价值,劳动和技艺。她说尽管她已听了这些表扬百次,每次听到时依然是很激动。这也是激励她不断提高自己技艺的一个动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喜欢这个活动。
记起一个从局外人变为局内人的女王说过:“SM社区是很平等的,大家很关爱,想方设发去满足对方。”凤毛麟角地见了几个SM社会的人,从他们的身上我看到了这个。
告别时,Paula 和蔼地问我:“你是否以后会变成我们的一员?”我很真诚地告诉她,不会的,因为我怕疼异常,最重要的是我没有那样的需求。她走过来揽过我的肩亲昵地说:“Honey ,不管你加入或不加入,我橙园的大门以后对你永远都是开放的。”
没有执鞭,不穿皮衣,生活中的女王就是你,我,她,完全没有女王的霸气,傲气和冷俊气,她特别的平易近人。也许是职业的一种补充吧,这个地方冒进了,另一个地方就退缩了。
望着余晖中在挥手和我们告别的Paula和她早已放好在我们车中的一大袋金
灿灿的华盛顿脐橙我鼻子有点酸,好像在告别一位老友。
2.女王Amy :Amy 是我采访的第二位女王,她在纽约的一个SM俱乐部工作。
我生长在一个普通的美国家庭,母亲是个小学老师,爸爸是个普通工人。从小就有一种顺从别人意愿的倾向。记得我小时候每次犯了错误妈妈要狠狠的揍我,每次我会哭嚎,会觉得很委屈,身体很疼痛,但在挨打之后,在消化了疼之后,我都会给妈妈道歉:“谢谢妈妈,我觉得我真是应该被体罚。”
我和妈妈的关系非常友好,密切。生活中的任何情绪,情感我都和她分享。
在她得知我的SM倾向后,她开玩笑地说:“也去你小时候给我的道歉确实是发自你内心的,你体内需要打,你享受于其中。这也许是真的。因为后来妈妈不打我时,我每个周六都会打自己。我闯进卧房,爬在长椅上,脱下裤子,开始打自己。
我记得每次都给自己订一个目标,三十下,五十下,然后一百,又一个一百。
常常打到睡着为止。那时我还不懂性。所记得的是我很享受,为之沉迷。中学以后我进了一个戏剧学校,开始学表演。在学校时我喜欢了一位年长的教授,和他有过三年特别崇敬的暧昧关系,但从未有过性生活。三年中由于遵从了许多他的意愿,我觉得生活过得非常满足和快乐。我心甘情愿地做他所要求的任何事。在学校修完了意大利语以后,我征求他的意见,接下来要学习别的什么语言,他随意地说了句,学比利时语吧。我然后竟然费了很大的周折在别的学校将比利时语修了三年。而且为这一服从特别的自豪。直到今天,想起这段经历时我也没有半点埋怨和苦笑。在我们的交往过程中,我始终处于屈从的状态:晚上我给他准备好一切,给他泡好咖啡,关窗,关灯,白天全身心地去完成他安排的工作。我吃饭,喝水,洗澡,购物都需要得到他的允许。在我们的关系上,我完全是被动的服从,但我从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虽然没有性生活,但我的性快感是和这个联系在一起的。
很多人觉得我挺不好理解,这不要紧,重要的是我自己理解自己。
后来我开始演戏,成了位职业演员,演戏的时候非常投入。
有一次去英国演出时,在伦敦的一个书店看到了《O 的故事》。翻看了第一页我就被其中的描写而吸引。当时很希望自己就是那位被男友命令式的带上汽车,并命令式让她脱去长筒袜,内裤,穿着外套坐在车的皮座上的O.后来我将这本书推荐给我的男友,我告诉他我很想做一次O.于是有一个周末,我们一同到他家在乡间四周五人的小屋。在院里他砍下了一个很大的树杈,然后领我进到房内,他将房间的灯换了一个瓦数特大大灯泡,然后他坐在沙发上直钩钩地看着站在灯光下的我,命令我一件件地剥落自己的衣服。在我一丝不挂时,他走过来将我捆绑在树杈上,树杈很粗糙,触及到皮肤时很疼,当我的身体有蠕动时,他就会更紧地捆我,并拧我的某些部位……我感觉到疼,当磨,但很兴奋。我不断地求他希望他多“折磨我”一会儿。那一天我好像体验了多年的一个梦。
从这里开始,我明确地意识到我的SM情节。
我开始去SM House接受调教,渐渐地这个活动变成了我生活的一个部分。开始我接受调教,慢慢地我感到自己对调教也感兴趣。我开始接受一些培训,后来也做起女王。为了做一个称职的女王,我修过系列的医学课程。而且因为我做过奴隶,所以对奴隶的心理及生理反应有所体验,所以在用鞭和调教过程中能更好地配合奴隶。
对鞭子我情有独钟,特别喜欢鞭子的两头。所以用鞭调教别人和接受别人调教,我都很兴奋。我用鞭的技术很好。我也很敬业,每次消毒刑具时都非常认真,而且在调教中总是适时地鼓励和挑战我的奴隶。对奴隶的耐受力与快感的反应都把握得非常好。可以说我能决定何时将你送到快乐的颠峰。
我将整个过程看成是在演一场戏剧。整出戏剧的情绪控制在我手中。我很享受将我的奴隶领引至他们的极限,然后再重设极限,再越过极限,我引导他超越极限,多抽两鞭,对打三板子,让他在刑床上待久一些时间,他多乞求我一会儿。
而这多的一点全是他们对我的奉献,这是我付出的能量与劳动的汇报。
通常女王和奴隶间都定有安全词,我很为自豪的是,我们设定了安全词,但我很少用到它。我通过奴隶们的身体变化来控制我的鞭术及重量,我还设渐缓安全词,听到这个词时我不会停,但会放满下来。在用捆绑较多的刑床时,我和奴隶设定有安全手势或姿势。(因为捆绑以后发声较难)做职业女王是对世界的一种有价值的服务。我不认为那是一种忠诚,是属于我的。我给那些需要这种服务的人提供这种服务。感观剥夺是一种服务,不是为我,是为我的客人。很多人对这种服务感兴趣,但不多的人知道怎么去做,我知道怎么做,做了而且也陶醉其中。
没有很多女人喜欢找职业女王,这是一项以男人为主的活动,他们想体验一种生活,他们想暂时脱离(逃避)现实,他们期望体验一种奇迹。
每个重型调教以后我都要求我的客人写下一些他们的感受和反馈。这样便于我改进。很多人把调教描述成一种恍惚的状态,若即若离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人的意识可以深入到很内在的自我。在这种活动中,我觉得客人们好像火车,我是司机,我探索轨道,然后沿着轨道走。
安全性在这项活动中非常重要,也非常复杂。知道你所调教的奴隶的身体状况是非常关键的:比如运动伤残,旧伤,过敏,哮喘,恐惧症等,你必须在捆绑或击打活动前了解好这方面的情况。
我需要知道什么样的状态不适合什么样的SM活动。在进行重型调教,诸如针刺,感观剥夺和电刑时一定要非常谨慎地访查客人的身体病史。
在D 关系中,一个人将他的身体,感觉和快乐都交给了另一个人之手。做为女王,我掌控另一个人的生活。我要对的他的信任。这是我除了自己的享受以外,在道德上为自己设下的下线。所以我不断地提高自己的技艺。
生活中我经历过两次婚姻,两任丈夫都是很开放,很好的男人。他们知道我的SM倾向,也理解我。他们也尝试过去配合我,可是他们没有对它的热情,不是发自内心的行为是不可能持续的。最近我了结了我的第二次婚姻。
现在我意识到那种没有SM激情的关系是不可能长久的,SM变成了部分我的身体和灵魂。我知道了我的生活伴侣一定要可以分享我的SM. 生活中我也尝试过去交一些常规的朋友,但每次和这些朋友谈天以后我会觉得我更空虚。如果不谈到我的倾向和我的SM热情我不能和任何人做真正的朋友。这就是我。
做SM游戏时无论是我是支配方或是受控方,对我重要的是那种性感与能量的交流。大部分时间我都是控制者,这并不说明这种方法好,而是它适合我。不论是SM活动所激发出的Endorphin 还是内在的情绪,我觉得那种强度和信任性都令我神往。它对我从智力上和精神上的提升是我坚持我对SM信仰的追求。
我不认为S/M 群体比别的人优秀或低下,我们只是不同。有些人没有SM群体对性强度那样的渴望,有很多SM人是很不健康的。但SM群体确实有很多好的东西:他们勇于挑战困难,不断地提升他们的限度。人应该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去质问自己的信仰,勇于质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信仰,而不应该只被动地接受那些我被教育的成规。这是我沉迷于SM的原因,在别的地方关于力量,控制,正直,谈判,精神,心理,性上我没有看到过同等次的东西。
Amy 是一个很直率的女性,在某些程度观点过激。但她也许接受过很多采访,所以对我的问题能问一答多,甚至到后来完全不用我问了。她的逻辑性很强,将SM作为一种事业追求,探索和发展,属于那种认准了一条路一直走到底的人。
采访完毕后,我参观了一下Amy 的办公室。在她的办公桌上有个小男孩的照片。“是你的孩子?”她诡秘地笑了笑说,“差不多吧。”她告诉我这个孩子是她帮助培育的。孩子的父亲没有鞭打激不起性欲,但母亲却怎么也不喜欢施鞭。
这位父亲是她的一位客人,有一次,这对一同来很郑重地给她提了一个帮助他们的要求。看着他们渴望的目光,她答应了去做“伴娘”,丈夫经过鞭打,有了勃起。这对夫妇成功地怀胎,生子。在孩子十天时,他们抱着宝宝来看望Amy.送给她了这张珍贵的照片。那个孩子现在已经15岁了。讲这个故事时,Amy 看起来很自豪,当然她说当时做这个时也很难堪,但所幸的是一次就成功了,她说她认为自己是做了件好事。
3.女王Karen 女王Karen 是位芝加哥大学心理研究所毕业的博士,她的大学和硕士也都修的是心理学,全在美国名校。她从前在芝加哥一家很有名的心理研究机构搞研究,发表过很多论文,还拥有过自己的咨询诊所。但后来关了诊所自己在家里开了SM活动室。
Karen 家坐落在Glendale一带的山顶上,山不大高,但很陡。自动档的车子扒在她家门口时启动时很难,常常要后滑一段。站在山上可以俯瞰到整个Glendale和Hollywood 一带的景色。
她的家装饰得很简单,空旷。门迎大厅很宽敞,一整面墙是一扇顶天立地的镜子,硕大的方桌恣意地立在厅中间,桌上用一块很大很软的细毛毯质地的灰粉色的大布盖着,桌上的花瓶中插着几夺奇大的百合花,Karen 很修长,身体偏瘦,那清瘦好像更衬托了她身上的一股哲学意味。和一般女王不同,她是在自己的家中提供施虐服务的。当然那是一个相当高级,隐蔽性非常好的宅院。进到厅中,稍稍寒暄后,她将我们领到一间艺人味,童稚气十足的房间,她友好的,好像招呼造访的熟人似的让我随意看,随意坐。
这个房间里放满了木制的微缩房屋和人物,微缩房屋中有更微缩的沙发,床,衣柜,冰箱,房子外有社区活动中心,绿地,树木,活动中心,还有背着书包等校车的孩子,有车库,车库中有车,还有小猫,小狗……这是一个非常贴近生活的木制社区,木头作品非常精致,非常神奇……在木社区的一片绿地中央很消闲地立有一张真人大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红叶,红叶中Karen 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头上缠有绷带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很大,脸微微浮肿…Karen 指着照片上的男人说“他是我丈夫。七年前去世的。这张照片是他刚作完手术,做化疗时留下的”……
我们的采访就从这儿开始了。
Karen 在访谈中很主动,差不多是她在主持着我们的采访。其实这更像是她的独白。
我丈夫Steven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父亲是很成功的商人,母亲是大学教授。他从小就受到父母的精心培养,上了普林斯顿大学学经济,然后在耶鲁大学获金融硕士。他一直在华尔街证眷业界工作,事业很辉煌。
我们育有三子一女,大儿子96年病故,女儿在大学工作。我拥有一个很好职业,很棒的丈夫和家庭。很多年我都是在人们的羡慕中生活,自己也觉得非常满意。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在Steven生命的弥留之际,他竟向我倒出了他曾有过的那种挣扎。
那是98年夏天,我丈夫突然患起一种慢性头痛。他常常头隐隐的疼,嗜睡。
当时我们都觉得他工作一直太累,需要休息。秋天时他开始出现大脑几秒钟暂时性终止现象。我们立刻去医院检查。没有想到他的头颅中长出了一个核桃大的东西。一进医院他就再没有出来。随即是开颅,然后是扩散,再开颅,化疗,然后是再次恶化。冬天刚开始时,他就告辞了人世。
在化疗期间,他和我进行了两次艰难的断断续续的交谈。我是职业心理医生。
在心理诊所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可我竟不知与自己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丈夫心灵竟那么地迷惘过,流失过,他描述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对人生失去了感觉。
他告诉我92年经济衰退期,有过半年他没有工作。我震惊地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了,我记不起在我们共同的生活中他曾有过一天的没有上过班。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的丈夫是一个什么也攻不破的人,他是我生活和精神上的堡垒。他告诉我他当然不能让一个人知道,因为父母,妻子,孩子,朋友和社会都那样的高看他,高估他,将他推倒了一个人生最最难堪的高度。将他推到了一个没有退路的山崖。
他说他没有工作的时候比有工作的正常时候要表现得更志气飞扬,但他要用多几倍的气力去应付。他说96年儿子患肺炎病故时他的心已经“穿孔”,可是他要应对年迈的父母,和已气息奄奄的妻子和几个年幼的孩子,他需要挺起身子……
长期以来社会,家庭给他的荣誉与信赖使他超负荷的表现,在儿子病故以后有一段时间他失去了对生活的感觉,甚至味觉和嗅觉。他用“行尸走肉”形容了那时的他。他告诉我那个时候他去了一家SM俱乐部。在那里他接受了一次SM活动中的灌肠。那是从肛门进去的,液体从那儿进去要充胀了全身,战争时代这是一种逼供信的酷刑。可是他却自愿地选择了,并勇敢地尝试了。极限时,他全身的几窍全部放肆地释放,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液体四溢时,泪眼中他仿佛找回来了一种不加任何掩饰的人生,原始而真实。
一种放松的放肆。精神在懂得了放下以后第一次彻底地放了下来。他说他接受那肉体特别强烈的感觉和器官上的折磨,摧残,在过程种他肆无忌惮地嘶鸣,嚎啕。十几年肩上的重压一下子解除了。然后他还尝试过被鞭打。他迷上了SM. Steven讲给我听这些时是在一个很阳光的秋日。我推着他走在一条枫林中,红叶,黄叶,褐色的叶装扮着周边的一切。半依半躺在轮椅上,他头上戴着一个很大的白帽,由于久躺少动,他的脸虚泡泡地好似一个面包。我心里很酸,他看懂了我的心思一样说,“如果是从前,我一定会为现在的我找一副面具戴上的,我甚至会羞于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可是现在我确实感到没有什么是要隐藏的,放下了一次就就懂得了放下。在那种极度的身体虐待中,我真的找回了感觉,得到了一种启发。
他真的很坦然,或坐或躺在那个从秋天一入住医院就一直没有脱离的轮椅上,Steven的那种眼神,那种神情,即使有时很憔悴,很疲劳,很痛苦,但一种从心底冒出的坦然像一条主线一样没有离开过他,一直到他死。
为了纪念Steven对SM的陈述,数日后我又将他推倒那片落叶上留了这张影,也算是对我们交流的一种纪念。现在我将这张照片放在我设计的一个木制世界中,在这个与世无争的王国中,我希望Steven能够永远安详……
Steven去世以后,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查看各种关于SM的资料,书籍和访谈文章,访问过Steven曾去过的SM俱乐部。两年以后我关闭了我的心理咨询所,开始从事SM. 其实如果痛苦还可以倒出来,还能找心理医生,那还不是痛苦的极点。
极致的痛苦是失去了感觉的时候,你需要用折磨皮肉去找回你自己时。这大概就是我从业SM的初衷,当然更重要的是对Steven的一种纪念。从事SM就像做心理治疗一样,我依然是医生,只是主营的领域不一样了。
问:一开始你的“病人”都从哪儿来呢?
答:在采访了一些SM House后,我有一段时间也在那里做义工,学习和感觉奴隶,女王的一种配合,默契。我也积极参加一些SM supporting group 的讲座和活动。那是一个对SM感兴趣的人的一个活动场所,有各式各样的人。所以我在开始正式做SM前已有了很多“病人”,还有我以前诊所的一些人也跟随我进入了SM. 其实我的这个SM House在很大程度上和以前的心理诊所是一样的,只是扩大了经营范围。
问:那么你享受于其中吗?
答:从纯心理和生理上来说没有。但关联心理快感是有的,是对Steven的一种纪念和回报。为了从事这个,我还回到学校修了一些关于人体骨骼,穴位的课程,在SM House学习抽鞭,掌握身体部位和穴位等。在这个过程中,我对SM和自己的行为也有过怀疑,有过反复。但当看到“奴隶”们因为我的调教而达到一种精神境界时,我真的觉得很满足,有自豪,有成就感。
记得有一位奴隶对我说过这样的话:电脑,手机,高级私车,宽带网,电子银行成了我们现在生活的主流。紧张,压力也随之变为日常生活的“风尚”。焦虑,恐惧,竞争,威胁侵袭着我们。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我们暴露在各式各样丑闻,骗局之中……政府的,企业的,个人的。看起来好像只有鞭抽在身上的这种疼痛是完全真实的,没有欺骗。
我觉得用一种童年的缺陷,人格的缺陷去解释SM大概是远远不够的,它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种社会压迫的转嫁。我希望自己的活动能对这种倾向有所深入了解,然后能对症下药。
Karen 的调教室大约有三十平米,墙壁全白,地板,窗帘和所有用具都是铁灰色的,几根长鞭很艺术地挂饰在墙上好像油画一般,更多的鞭子,板子,夹子还有羽毛都放在一个类似于抢架一样的木架上,木架顺一面墙排开。房间光线很暗,三束白光从房顶射下,一束射在木架上,一束在墙上挂的鞭子上,另一束射在一个铁灰色的高脚皮椅上。体罚以前或以后,Karen 就是坐在这个椅子上给奴隶施教(精神上的)。
她说她不是单凭鞭法的强度和使鞭的技艺来引起客人的快感的,她更多地通过一种精神上的引导。她说她的主题就是让每个来访的客人都明白:“你是人所以你思考,你感知,你探索世界,探索意识,探索你的身体和感情。你是人,是肉体的,所以这也决定了即使你进入了太空时代,可你体内也必然还存留着一种人类最原始的感觉。”
问:来你这儿接受调教的奴隶也都要裸体,都要被绑,捆起来吧?
答:是的,在真正的SM House中性的东西已比较淡薄,裸体是一种感观和心理效果,它传达一种完全屈服和缴械的信号,另一方面,裸体也是便于鞭打。听人讲二战时希特勒抓着敌方的间谍后,一个很常用和很有效的让俘虏开口招供的招数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扒光他们的衣服。扒光衣服好像是扒掉了人的尊严,而尊严负面的意义也就是一种负担。所以赤身裸体可以说是SM活动的前提。
Karen 还让我看了几份她奴隶对调教的反馈报告,其中有一份我复制下来了:Karen 女王,在见你之前,我见过5位不同的女王。有些调教让我非常沮丧,但大多数的都很好,我遇到过很好的女王,她们知道SM活动的宗旨,她们懂得她们的使命是帮助人将妄想变真。
我觉得一个好的女王在调教中给我带来的是目的感和男性力量的体验。是她允许我展示我身上最本质的东西,我的男性气概,勇气和灵魂中的东西。我喜欢那种我的痛苦与忍耐被女王鼓励和欣赏的感觉。但我遇到大的障碍时,女王能激励我,帮助我去战胜它。好的女王会伴随着我,鼓励我去挑战我的极限。接受了调教以后我开始了解和感觉自己并为自己而自豪。优秀的女王好像能感觉到我内心的愿望,然后她们去竭力将这个妄想变为现实。她们不会讥笑我,说我变态。
我每次接受调教都很激动,但只有你好像为我打开了一扇门,让我在调教中探索我接受调教的思想历程。我喜欢那种被调教和纠正的感觉,女王用疼痛和折磨带给我的一种释放和解脱。那种在调教过程中建立起来的信任是在现实生活中很少得到的。我觉得SM掌控着一种生活的诺言:某一天它会解放我,启开我对生活的最真的,最原始的理解,会将我变成一个更真,更自由的人。
这就是受虐者对鞭打和虐待的感受。有时候我真的不能理解他们的世界,他们的叙说。但我相信他们也是认真在渴求一种感觉,一种生活意义的人。为此,我们应该给予起码的理解。
在美国的六天中,我跑了三个城市和三位女王进行了访谈。在这个过程中,L 好像一个司机和随从,在所有的采访中他好像局外人一样没有添加任何的问题和回答。在机场我们分手时,我问他:“你觉得采访进行得如何?”他说,“你觉得满意就是成功的。”“那么你觉得这三个访谈对SM很有代表性吗?”
“SM是个很个性的活动,我和别的同好交流很少。这三位女王都是调教过我的,我很尊重和喜欢她们。我不知道她们是否可以代表一个群体思想,但至少这是三个真人。她们所讲的都是生活的事实。”
在旧金山机场,我乘坐下午1点的飞机回中国,他乘坐1点半的回Denver.候机时,我们在一个中国餐馆中不约而同的一人要了份炒面。吃饭时L 他告诉我,小时候看《红楼梦》,每次快看完时他都会有些伤感,好像和书中的人物已生活了很久,是好朋友了,但很快又要离开他们。他说“我现在又有那种感觉”。我笑了笑告诉他我也有同感,不论是看《红楼梦》时还是现在对于我们《SM》的“封镜”。
进入国际通道以前,L 问我:“你还会再采访我吗?”我开玩笑地:“要看读者有没有这个要求了。”
我然后告诉他不论采访或是不采访,我都会去Colorado看他,那儿有碧蓝碧蓝的天,伸手可揽的白云,还有南北绵延不断,壮阔而神秘的落基山脉。
和L 的谈话一直都是非常流畅和愉快的。他博学,开放,同时兼有着从心底涌出的一股谦和,对社会上的一切思潮,学说都有所了解,还能中肯的评价。
他穿着打扮都很如流,英文讲得好像比汉语还要时尚和前卫,但心底里还是一个道道地地的中国人。喜欢坐在茶馆接受采访,喜欢吃汤汤水水的中国饭。他在中国也置买了房产。
问:我记得你父母都去世了,在中国已没有了亲人,你买房子什么人来住呢?
答:我自己住,退休以后我回国去住。
问:可你的子女也都在美国,他们在美国生美国长,大概以后也不会要回中国定居吧。中国又没有SM俱乐部,你真的会回去住吗?
答:有套房子我就有根还在的感觉,不然生命会显得非常飘摇。
他其实才45岁,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些,生命中的沧桑感竟如此强烈。如果不是面对面地听他如是说,我怎么也不能将“根”的言论和他联系在一起。
搭乘的由旧金山飞往上海浦东机场的飞机开始滑翔,加速,然后提升。当从地面升腾,瞬间转入魂牵梦绕的云层时,我的眼前闪出了这几个字:岁月和经历……如书……如烟。
跋
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在一个很偶尔的机会抓住了我的眼睛。然后在我细听,咀嚼,理梳以后将它献给了你。
其实我第一次认识SM可以追溯到1989年。在遥远的非洲尼日利亚,在尼日利亚的首都拉各斯,在拉各斯市区的一个很豪华的书店里,在书店里的一本杂志上。
我看到了一个肌肉发达,全身裸露的男子被捆绑在十字架上,旁边身着黑皮衣的女士在挥舞着一根长鞭。记得当时只瞟了一眼就马上合上了杂志,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事,但我放下书后下意识地看看周围,很有食了禁果,怕别人看见的感觉。
虽然没有勇气再看一眼,但这幅画面却呆在我脑中了。它俨然不是在表现一种剥削与被剥削的奴役关系,但处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刚刚结婚的我对性游戏还处于洪荒阶段,可这幅画面却…很忐忑地问了随行的医生朋友,他很平静而流畅地告诉我那是西方的虐待狂和被虐狂的把戏。他还以学术味很强的语气补充道:虐待和受虐都是一种生理需要。我很崇敬地听着,可怎么也琢磨不来这种生理需要的缘由出处。
那一瞥并没有对我后来的生活和经历有过任何影响,只是以后在别的地方看到一些另样的也不可理解的现象时,我会潜意识地联系一下那二十多年以后才知道叫做SM的事。
多年中SM现象没有,也不可能因为我的关注或批判而更趋发展或停滞,它只是随着自己的轨迹和信奉它的人群的发展而发展。
中性而客观地认识了它,我多了解了一个事实,所以少了一些遇事时的惊咋。
在认识一些“反常”或“变态”的事件和思潮时,我只是没有简单地拒绝或评价,平静而耐心地听取了一些事实,因此我的眼界更宽广了一些。
我很为自己能和不同信仰的同类相安而处自豪。
这样很好,因为人的思维和思潮(特别是和生理和心理有干戈的)是任何力量也阻挡不住的,阻,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全部。谢谢!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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